由曹保平執導,黃渤、周迅主演的犯罪懸疑片《涉過憤怒的海》終于上映了。
該影片被打上年度狠片、極限尺度的标簽,每張海報也都标注了 " 建議十八歲以下觀衆謹慎選擇觀看 "。
雖然看着很懸疑,但電影本質上探讨重點還是指向了東亞父母、原生家庭所帶來的傷害。
豆瓣開分 7.8,目前 7.7 分。
曹保平和周迅在《李米的猜想》上映 15 年後的再度合作無疑是令人期待的。
如果你是想希望看到極緻的複仇爽片,那這片憤怒的海恐怕會讓你失望,甚至覺得匪夷所思莫名其妙,二次元的 Cos 圈看了估計更是惱火。
電影中原生家庭的悲劇,也撕開了東亞父母虛僞而暴力的愛,在以愛爲名的這塊遮羞布下,其實都是扭曲的傷害。
删減四年,
這 18 禁依舊大尺度?
《涉過憤怒的海》是曹保平灼心三部曲的第三部,依舊是現實主義題材。
黃渤飾演的老金早年就已經和妻子顧紅離婚,和女兒小娜(周依然 飾)相依爲命,爲了供女兒去日本留學,老金幾乎都是在外捕魚。
結果有一天,老金被告知女兒在日本失蹤,最終得到的是身中 17 刀的死訊,老金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女兒怎麽會在日本死得這麽慘。
而小娜的男朋友李苗苗(張宥浩 飾),在老金眼中成爲了最大的嫌疑人,老金内心勢必要手刃了瘋批小子。但李苗苗早已逃離日本回國,他母親也打算幫他繼續潛逃。
周迅在片中飾演李苗苗的母親,景岚。
外表看着很雷厲風行,但其實是一位明知道兒子犯了大錯也不顧一切要去溺愛兒子保護兒子的母親。
" 你就當碰上隻母狼,逼急了我是要見血的。"
李苗苗的所作所爲,都在指向他有反社會人格,是天生惡童。
但其實真的是天生的嗎?也未必,這其中也有父母溺愛的助推手。
7 歲時因爲外婆病重阻礙了自己去日本旅遊,所以就拔掉了外婆的呼吸器,但父母沒有追究也沒有打罵;父母要鬧離婚,他就去炸青蛙來作威脅。
等長大了些,面對同父異母的妹妹,他玩跳床時可以狠心地把妹妹踹出去,結果三歲的小女孩就要面臨癱瘓截肢,甚至在妹妹生日當天送有毒液的禮物讓她毀容。
而小娜從小就經常被打壓被斥責,也不得不學會懂事,爲了得到一點點的父愛,可以承受很多傷害,最終産生了" 連我自己也不想和自己呆在一起 "的想法。
在日語的語境中,單方面的情感是喜歡,雙向奔赴的情感才是愛。
那愛的答案是什麽?對小娜來說她給不出答案:" 愛是 ... 沒有 "。
李苗苗固然是病态,但在患有邊緣型障礙人格的小娜眼中,李苗苗卻是一個善良、浪漫、溫柔的人。
這也預示着他們的結果注定是一場極端的悲劇。
在李苗苗認知中,嫉妒是衡量愛的唯一标準,他會嫉妒娜娜的鞋子,于是每次都會把小娜的鞋扔出窗外。
" 我嫉妒你的鞋子,因爲它們把你從我的身邊帶走。"
這樣的行爲,小娜感受到自己受重視在被愛,于是每次都要求李苗苗扔掉一雙鞋子,又希望做他手中的酒瓶,那樣就能被他放下又拿起。
但沒有人會愛你真實的全部,沒有人會一直爲了你扔鞋子,也沒有人會一直幫你暖冰冷的手,小娜絕望之時,早已感受不到那 17 刀的痛。
老金和景岚都是很典型很極端的東亞父母,如果說景岚自我比喻是母狼,那老金就像是一頭黑熊。
在這片憤怒的海中,他們憤怒的點一部分是源于他們都以爲自己付出了足夠的愛。
卻不曾反思自己那自以爲是的愛,到底有多扭曲,到底有多刀刀緻命,甚至還在自我感動。
" 老金不配當爹,隻是喜歡當爹 "
有一名觀衆曾直言對老金的評價:" 老金不配當爹,隻是喜歡當爹。"
小娜雖然身中 17 刀,但卻無一刀是緻命傷,她明明可以打電話求救,但依舊讓自己失血過多憋在壁櫥裏死去,唯一撥出去給老金的電話,還是誤打的。
櫃子裏的畫出來的太陽有很多,很環境依舊冰冷,小娜受到最緻命的一刀,其實是來自父愛,所以黃渤會說:
" 小娜的第一刀是老金捅的。"
老金的這段複仇之路,一直在找兇手,他認爲複仇就是對女兒的愛,但他複仇真的是爲小娜愛小娜嗎?實際上更多是爲了自己作爲爹的面子和自尊。
對老金來說,把女兒養大并供她去日本留學就已經是一種愛,這種做法就足夠讓他這種中國爹自我感動一生的了,然而嘴上說着有多愛女兒,在看到女兒屍體時,他的第一反應卻是吐了,甚至還拿衣服去掩蓋嘔吐物。
從老金對女兒的表述中,其實根本感受不到愛,隻感受到女兒作爲自己的附屬品,動女兒就等于動他的無能狂怒。
哪怕來到日本找失蹤女兒,但也不忘盤算自己漁船的帳,不讓日本警察把檔案交給中國警方,也是害怕島上的大家知道自己的醜事,會沒面子,對老金而言,女兒死了被毀的是自己的人生。
" 這是我老金的女兒 "
" 我這輩子不就活個閨女嗎?就這個小雜種,我一輩子毀他手裏邊去了。"
老金常年在外捕魚,對女兒沒有過多關心,讓女兒學遊泳也是出于 " 我老金的女兒怎麽可能不會遊泳 " 的心态。
遺棄女兒所以趕小娜上大巴,結果小娜母親也不要她,自己就坐着長途大巴回家了。
旁人聽了小娜過往都會感歎一句 " 她應該很受傷 ",可是老金隻是淡淡地說了句 " 沒事她皮實 "。
表面上老金确實是在爲女複仇,因爲他從内心地認定自己的教育沒問題。
爲了彰顯自己是合格的爹,哪怕是女兒的出殡日當天,他也要去找加害者暴力複仇,最後隻扔給了小娜的媽一句:你照顧好小娜。
尤其是那場在打着龍卷風天上下魚的戲份中。
老金一直充斥着憤怒,在他發現車禍中的幸存者有李苗苗的存在時,他是笑了,他覺得自己做到了最後該做的事,而旁邊的景岚隻能敲打着車門狂哭求助。
老金和景岚都更像是在極力飾演自己愛孩子,而孩子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他們看不見。
原生家庭的悲劇不僅僅映射在子女身上,同樣也會反噬着父母。
當老金最後發現,女兒的 17 刀是自捅,而所有的痛苦起因是來源于自己時,電影就已經完成了對父權情節的批判。
所謂父愛無言,大部分不過是家庭教育中愛無能的另一種說辭。愛沒有開始,自然就無法終結。
在東亞的語境中,孩子對抗父權很擅長 " 自戕 ",就比如哪吒自刎,削骨還父削肉還母。
電影開頭有提到,日本的鯉魚旗,黑色代表的是父親。
小娜的社交媒體中有提到,她曾夢到過父親的屍體被吊挂在空中,但她卻沒有感到很悲傷,如今一看,何嘗不是一種呼應,小娜也通過了自戕來完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弑父。
曹保平說原生家庭是個普遍存在的問題,但大部分的時候大家都不願意在電影中觸及。
但不去面對它并不代表傷害不存在,那個傷害是隐性的,潛性的,它會伴随你一生。
" 中國式父母的愛剛剛好,沒有多到讓孩子快樂健康長大,也沒有少到讓孩子決心抛棄父母;隻能在無數日夜,既讨厭他們又心疼他們。你深知他們是世上最愛你的人,但又無法回避他們确實傷害了你,所以這時愧疚二字橫在中間,把一切平衡的剛剛好,剛剛好讓人痛苦一生。"
也有些觀衆看完後認爲電影情節過于瘋狂和無邏輯,無法想象原生家庭到底有多差勁才會讓小娜做出如此悲壯的選擇。
一部電影或許無法徹底改變現狀,也不會讓所有的東亞父母覺醒,電影情節也不完美,隻是它恰好把原生家庭、教育的問題呈現了出來。
原生家庭千姿百态,如果真的無法想象和無法理解,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成長中的幸運。
與家庭、父母和解并非是三言兩語的事情。
人性也總是複雜的,很多孩子都認爲不被愛是自己的問題,認爲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才沒有得到父母的愛。
但很多時候,錯的不一定是孩子,而是不願承認錯誤也不願道歉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