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樂夜話,每天胡侃和遊戲有關的屁事、鬼事、新鮮事。
圖 / 小羅
畢業離開學校那天,我去了一家網吧。這是我在離開那座城市之前去的最後一個地方。實際上,當時我并不是特别想玩遊戲,隻是因爲飛機晚點,宿舍鑰匙又還給了學校,我拖着行李箱無處可去。我先逛了一家谷子店,但帶着行李逛街實在不方便,最後隻能拖着行李箱進了網吧。
我對網吧的經驗不是很充足,除了比較小、叛逆期的時候偷偷跟着初中同學去那種 " 黑網吧 ",後來基本也沒怎麽特意接觸。根據一些小說的描述,網吧應該是煙霧缭繞的,前台藏有不少民間大神的,五殺會被送飲料的,有人罵戰的……但我去的大部分網吧都十分幹淨整潔,沒什麽氛圍感。這家網吧也是,我找了個角落,起初下了一會兒棋,然後開始發呆、犯困,我旁邊的大哥在看一部電視劇,十分專注。
大學時期我還去過幾家網吧,其中有一家給我的印象比較深刻,這種深刻來自于挫敗感。我的學校是一所醫學院,它所在的校區後街上,就是本市的腫瘤醫院。不少新聞報道寫過那裏的故事:住在家庭旅館的病友、賣假發給因爲化療失去頭發的人的店家,諸如此類的,讓人傷心、透露着苦難的故事。我和朋友們當時要做一部課程作業,也因此把那裏作爲備選的選題之一。但實際上,這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因爲那裏的人被拜訪和打擾太多太多次,非常敏感,也非常抗拒被打擾。
我還記得,走在那條街上,我感到非常局促,能感受到一種強烈的格格不入,不時有人看我——可能隻是随意的掃視,我都感覺有點無地自容。一方面,我覺得我可能也構成了某種消費;另一方面,我覺得我的态度也不夠真誠,不夠尊重。那天我隻問了兩個人 " 能不能和我聊一聊 ",被拒絕後,我整個人感覺很慚愧。這時,我看到一家網吧,門頭很窄,在二樓,于是我立刻鑽了進去。
這家網吧的整體氣質相對老舊,設備也是,裏面不少人是學生。它的整體布局雜亂無章,我記得自己坐在一個微妙的位置上,面對着牆壁,背後是過道,有點像自習室或者吧台。當時我心煩意亂,玩不下去遊戲,就開始在網頁上搜索這條街此前的報道,想象那些報道的作者們到底是怎麽和人打交道的——我一直不擅長這個,尤其是這種感情十分複雜的交流,如果對方态度不好,我就會手足無措,說話也總是幹巴巴的。
看了一會兒也沒什麽結果,我就開始幻想,能不能在網吧裏——最好就在我身邊——找到一個不錯的人?也許是一部分寫稿子的人的 " 通病 ",當沒有一個明确的對象時,就忍不住想象一些 " 可能存在的人 "。我幻想的是,有一個病友,喜歡來這條街上的網吧打遊戲,這個人可能有一些故事,我們從遊戲入手聊天,就不那麽尴尬了……
想到這裏,我開始忍不住觀察四周。我不太好意思和别人搭話,别人當然也不會來找我。我在網吧裏磨磨蹭蹭坐了 3 個多小時,失落地離開,最後承認自己并不是那種天賜好運的主角,也不是都會像小說一樣掉落 " 背後故事不少的民間大神 ",采訪對象當然也不會憑空出現。
現在也有教大家第一次去網吧的流程視頻了,不過,這一切怎麽都和前輩們描述的不一樣啊
歸根結底,網吧并不承擔我想象中的功能。雖然很多人能在網吧裏交到朋友,但那一般是一起玩遊戲帶來的附屬品,并不是本意,而且要做到這點,至少也要常去固定的某家網吧。但我總反思自己的一點,就是 " 生活感 " 不太強,感知力不高,也不擅長融入那些氣質強烈的場景。
我的大學志願也是在網吧填的,填得相當草率,因爲當時在專心和媽媽作對,一心向往南方。後來我知道了另一個故事,就是内蒙古的志願填報基本都在網吧裏進行,所謂 " 最透明 " 的高考志願填報系統,可以随時随意修改志願,查看實時排名。我對它很感興趣,那個場景想來會非常有意思——所有人都在網吧嚴陣以待,一場大型的關于志願填報的遊戲,一個系統。當時相關的文章層出不窮,有幾篇寫得十分精彩,緊張刺激,看得我非常希望也去實地感受一下氛圍。可惜,内蒙古實在太遙遠。
總體來說,像我這種年紀不大、沒什麽閱曆的人,對網吧的印象總有些微妙。在無數前輩的叙述中,網吧像一個煙霧缭繞、能挖掘出寶藏的據點,可是當我實際前往、身處其中時,一切已經成了平坦的、水泥氣息新鮮的現代化平地,所謂的 " 現代網吧 "。就像開頭提到的那家,我最後趴下睡了一會兒,感覺時間差不多,就默默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