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顧 韓
編輯 | 李春晖
兩個月前,硬糖君曾以當時爆火的《封神第一部》與《長相思》爲例,讨論選秀邏輯在影視中的應用可能性(《在 2023 暑期檔,理解秀粉,成爲秀粉》)。兩個月後,前者從善如流,竟然真将海量訓練素材賣給了芒果做綜藝,令粉絲們的呼籲變成了現實。
而後者也非偶然的孤例,更多一女 N 男的劇集項目湧現出來,顯然是上遊都發現了這個新金礦。網傳将由迪麗熱巴出演的快穿題材漫改劇《萬渣朝凰》是 1 女 8 男,比《長相思》翻一倍領跑市面 " 男主 " 數量;
周也新劇《爲有暗香來》播前最大的噱頭是 " 知乎三大虐文 "、知乎文學首部改編長劇,到真正播出時卻也圍繞三個男人、三對 CP 大做文章——偶爾也帶上從 " 雄競 " 的全世界路過的男四李昀銳,畢竟嗑學家都是雜食動物。
我們曾讨論過,選秀與耽改突然叫停,緻使群衆的熱情無處安放、技能無處施展,隻能四處尋求代餐,從而催生出路透買股評待爆的新玩法。于上遊來說,選秀耽改好容易走向工業化卻夭折,又何嘗不是痛失造星利器。待爆的泛濫,折射出的是兩頭的尴尬。
經過 2023 年暑期檔,一個新的解決方案似乎已經浮出水面——全面移植選秀邏輯、搞《長相思》這樣一女 N 男的雄競劇。這既迎合群衆的心理需求,也符合上遊的産業現實。但雄競劇的成功樣本畢竟有限,雄競 101 能否複制當年耽改 101 的盛況,還需要更多現實檢驗。
什麽是雄競劇
雄競劇,一個非常直觀的解釋就是一女多男模式。這在劇集裏自然不是首次出現。去年暑期檔趙露思、吳磊主演的《星漢燦爛》被定義爲群像劇。再往前,85 花霸屏的時代,人手一部這樣的大女主戲。再再往前,古早台偶與韓劇以及受其影響的初代内地言情,搞起瑪麗蘇更是旁若無人,幾個帥哥天天圍着平凡女主轉。
那麽,如今被熱炒的雄競劇屬于換個馬甲重生,還是确有不同?
首先,群像劇是一個十分寬泛的概念,而雄競劇既然将雄競提到了類型标簽的高度,自然更強調言情的大前提、以及多條箭頭指向同一女主的設定。《蓮花樓》《雲之羽》雖說也是男性角色燕瘦環肥,但不在此次讨論之列。
其次,以前的大女主戲往往會突出和一位男主的宿命感,或者突出兩位搞搞三角戀,不會特意在多位男嘉賓之間端水。例如,如今我們回憶起《步步驚心》是四八黨争,回憶起《花千骨》是師徒虐戀,其他冷門 CP 基本難以争輝。至于《楚喬傳》男二窦骁、《香蜜沉沉燼如霜》男二羅雲熙讓許多觀衆倒向非官配,在當時還都引發了加戲争議。
如今的雄競劇則不然。以已播出的《長相思》與《爲有暗香來》來看,不管是戲份分配還是戲外運營,都主張全員上桌、多多益善——微博爲《暗香》開發的 "CP 祝福榜 ",甚至将群衆看臉硬嗑的 " 淺漠 " 也塞了進去。
最後,瑪麗蘇之所以屢遭口誅筆伐,是因爲堆砌男色、制造幻夢,每個男人都有不少光環加身,一度到了讓觀衆難以忍受的程度。而如今雄競劇的人物刻畫還是傾向于帶點真實色彩現實觀照,每位男嘉賓都指向不同的情感關系與生活方式。無論是創作者還是消費者,都對他們的缺點毫不諱言。
例如《長相思》中,玱玹與小夭有竹馬之誼,相柳與小夭是靈魂知己,但兩人都給不了小夭想要的生活,反而帶給她許多傷害。塗山璟如嬌妻性轉,一上來給了女性觀衆些許震撼,然而他的承諾不止一次落了空,這份優柔寡斷也令不少人下頭。
事實上,他們的競争對手不僅是彼此,還有自由隐退、" 獨美 " 搞事業這些指向女主個人生活的隐形選項。《暗香》以及未播出的《甯安如夢》的女主都屬于惡女重生,以保命爲第一要務,主觀上更想逃離感情糾葛。《長相思》也有相當一部分觀衆認爲,女主不如留在清水鎮當假男人。
今時今日,故事隻能限定劇中人的選擇,管不了觀衆想踢誰下桌、拉誰上桌。如此,相比過去的大女主、瑪麗蘇,雄競劇的男性塑造可能會姿态放更低、考慮更周全。
爲什麽是雄競劇
從消費端來說,這首先是一個觀劇審美輪回的問題。
天價片酬時代,多角戀給了編劇機會,可以用誤會、雌競等低級手段加戲注水拖時長,令觀衆疲憊不堪。因此市場逐漸倒向了 1V1 的雙向奔赴或者女強男強,甜寵風潮也由此湧起。
然而如今又過了幾年,古偶集數被大力整治,工業糖精也爲人诟病,觀衆重新懷念起了那一口狗血修羅場。濃顔美豔的熱巴在強強 CP 的風口上受益頗多,然而今夏的《安樂傳》已是黑紅俱滅。緊接着她就與《萬渣朝凰》這個 1V8 的項目聯系到一起,或可視爲上遊對觀衆審美變化的感知與回應。
其次,女性主義思潮興起,大衆婚戀觀發生變化。不管從哪個角度,偶像劇都是很好的分析樣本,能夠承載大量關于理想配偶與心理健康的話題。如上文所言,雄競劇擺出各種各樣的選項,且不諱言其缺點,提供的讨論空間更大。
當然最重要的是,觀衆越來越 " 逆反 " 了。劇集質量與還原原著這樣更重要的事情,爲了所謂大男主、大女主的戲份彰顯而讓道,以及 " 一番 " 的粉絲橫行霸道、四處出警,都嚴重影響到普通觀衆的追劇體驗。這些不滿在今年徹底爆發,配角如孟宴臣、副 CP 如夜色尚淺紛紛被拱上桌。
在推舉 " 民選 " 的過程中,觀衆深度參與,獲得暴打資本的成就感,怎能不上頭。而雄競劇正是一種鼓勵觀衆參與甚至 " 掀桌 " 的内容。《暗香》的三位官方男主顔值都不足以服衆,于是很多人轉而嗑起了男四李昀銳與女主的拉郎 CP,将叛逆進行到底。
對産業端來說,雄競劇則類似偶像公司組男團的思路。今時今日,CP 能否出圈幾乎決定了偶像劇的熱度高低,而雄競劇就是廣撒網。《暗香》就提供了追妻火葬場、叔嫂禁忌戀與忠犬小奶狗,多種性癖總有一款适合你。
其次,雄競劇在宣發上别有優勢。不是所有人都會消費正片,吃瓜看熱鬧卻是人類的本能,越抓馬刺激,越容易吸睛。2022 年暑期檔爆劇《蒼蘭訣》的熱度轉折出現在第 9 集,原因不僅在于男主開大、特效燃燒,更在于他狠狠碾壓情敵,當面帶走女主。
而雄競劇,顯然從頭到尾、戲裏戲外都有大量修羅場供應。《長相思》圍繞三男雄競衍生出無數段子與梗圖。平均年齡更低的《暗香》玩得更開,在連麥直播中演起了雄競小品。
具體到視頻平台,雄競劇在運營中可以移植選秀玩法,更有利于沖熱度、催氪。
騰訊視頻爲《長相思》推出了修羅場、角色牆與罰站牆,排名高低除了關乎臉面,也關系着物料解鎖,而投票的道具需要通過發彈幕、發帖或者充值獲取。優酷也爲《暗香》推出了 " 一鍵戳死 " 的特殊彈幕。這些互動行爲都與站内熱度息息相關。
不久前的《長相思》演唱會更是讓網友重溫了一把選秀舊夢。活動開始前與直播過程中粉絲都可爲支持的角色或 CP" 發電 "、" 爆燈 ",精心設計的發電道具基本都需要充值購買。隻能說,不愧是鵝!
雄競 101 來了?
資深吃瓜群衆普遍認爲,今年暑期檔爆劇缺失,藝人變局主要體現在新面孔——待爆帝的補貨,而非新頂流的誕生。但不可否認的是,《長相思》的三位男主都獲得了較大提升。這也是爲什麽,從造星角度值得對雄競劇高看一眼,深入分析。
那麽,具體來說,雄競劇是如何讓男演員吃到紅利的?
首先還是最基本的内容造星,角色帶動人紅。但其中有兩點要明确,一是好人設的定義是流動的,隐忍霸總一度很吃香,現如今卻容易陷入 " 虐女 " 争議,成爲最先被排除掉的選項。二是人火不火與戲份多少、女主歸屬沒有必然聯系,BE 美學能夠讓人物更具悲情色彩。" 男主是給女主愛的,男二是給觀衆愛的 ",在今天同樣适用。
其次,演雄競劇可以捆綁擡咖,提升曝光。正如上文所說,雄競劇戲外主打全員上桌,把男演員組團奉上。《長相思》男四王弘毅在第一季戲份不多、出場很晚,知名度也遠低于另外三位,但也混進了不少劇評盤點中,并且出席了演唱會。
李昀銳是《創造營 2019》的第 19 名、《星漢燦爛》的五番男二、《封神第一部》的十番開外(甚至低于小哪吒)以及《爲有暗香來》的特出男四,哪邊戲份都不算吃重,但盤哪邊都可以被帶上,混臉熟的效率極高。
最後,選秀與耽改之所以能夠量産流量,是因爲巨大的時間、情感乃至金錢投入,以及充足的虐粉機會。互聯網選秀,選手的很多機會要靠粉絲争取,于粉圈是一場漫長而有效的拉練。
耽改則包括組 CP 與拆 CP 的過程,之後雙方自然成爲對家,持續爲彼此提供虐粉固粉的機會。當然,這一點現在也不限于耽改了,《狂飙》之後張譯、張頌文兩位老叔也互爲對家。
雄競劇也能提供類似體驗。盡管現在的觀衆都是抱着嗑 CP 的心态入場,看似比早年 " 四八黨争 " 要清醒了,但實質還是選中一個 " 女婿 " 便爲其搖旗呐喊,抽絲剝繭也要力證他的好别人比不了。
而由于雄競劇方起碼在表面上是做出了 " 端水 " 架勢的,戲份與高光分配不均引發的反彈就會更大,每家都覺得自己 pick 的角色、演員受到了虧待。于觀衆來說,這就是虐粉,虐着虐着就容易從普通觀衆轉化爲角色粉,距離演員粉也就相當近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情況下,似乎很多觀衆是垂直入坑,而無需先組 CP 再提純。《長相思》演唱會的直播發電榜上,單人熱度遠高于 CP。不用經曆拆 cp 的傷筋動骨,不沾 RPS,也是雄競造星的一種特殊競争力。
當然,如今真正以雄競劇名義播出的隻有《長相思》與《爲有暗香來》兩部,樣本還比較稀少。未來類似的項目包括白鹿的《甯安如夢》、劉亦菲的《玫瑰故事》、張天愛的《阿麥從軍》、景甜的《四海重明》、任敏的《錦繡安甯》、網傳由熱巴主演的《萬渣朝凰》等。雄競能否演變成昔日耽改 101 的盛況,還有待更多爆款檢驗與撬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