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常對生活的可能性充滿想象，互聯網上繁雜缭亂的信息更容易讓今天的年輕人飽含期待。但當他們以獨立的個體闖入時代洪流中時，卻會發現對絕大多數普通人來說，現實生活似乎并沒有預想的如意。
對生活的困惑、對未來的迷茫和對答案的追尋不斷席卷着他們，而一部分人似乎在玄學中找到了某種"出路"。
當不确定性撲面而來，玄學興許是一劑不錯的良藥，因爲它試圖預測一個美好的未來，以幫助人們克服眼下的困難。但無論玄學給予我們什麽樣的慰藉，積極生活、事在人爲是他們能夠得到的更好的答案。
當今天的年輕人被焦慮和迷茫席卷時，命理師或許比其他人更深入細微地感受着這些情緒的流動。命理師雲青面對的人，大部分都帶着深深的迷茫，特别是年輕人和處于事業發展期的中年人，有一半是在遇到難處、焦慮不安、想要得到答案時找到了他。
"或許是壓力太大了，或許是能交心、能溝通、能提供解決方案的人太少了，也或許是消耗太多、滋養太少了。"他說，"大家都不容易。"而在00後到05後這一相當年輕的群體中，"很多都過得不開心不舒服"，這個發現也讓雲青感到驚訝。
于雲青而言，八字測算是一種家學，他家中的長輩是當地有名的風水師。在尚未深入學習的時候，八字測算給雲青留下的是一種"神秘、深奧、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印象，"帶有很重的晦澀感，又帶有深刻甚至神聖的一面"。大學期間開始學習八字以後，他發現八字的内容"大到令人咋舌"。
"它其實是模拟了人類社會和自然界運作的一整套符号系統，甚至帶有一絲哲學和道學的味道。"在逐步掌握這套符号系統的過程中，雲青幫親人好友看過八字，"發現準确率還不錯"。這些正反饋促使他開始收費幫人測算八字。他身邊的人對八字測算總體抱着一種"包容居多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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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命理師祺沅來說，八字解讀是一門可以研究一輩子的學問。她最早和八字測算結緣是在2012年，當時她遇到了一些挫折，心情和狀态比較低落，就去向一位名師求測，當時給她的印象隻能用"震撼"和"耳目一新"來形容，對方說的各方面都八九不離十，讓祺沅"肅然起敬"。
"後來我也嘗試過能不能提前或者改變，但我的事業和個人生活都随着他提到的方向和節點發展，最後也的确是在老師判斷的那個年份結婚的。"她說。
從五六年前，祺沅誤打誤撞開始幫别人算八字。我問她，你覺得如今大家越來越多地向玄學尋求幫助的原因是什麽？"經濟增速下降，生活壓力變大了，個體上升發展、婚戀成家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大。"她說，"其實我想對普通人說，不同類型的命局，其實都隻能在大趨勢下風光一時。"
在祺沅看來，一個類型的命局不能長期地風光下去，這其中有個人努力的因素，但更多是行業是否處于風口和社會經濟狀況影響。"如果遇到挫折，不用太歸咎于完全是自己的錯或者是個人努力不足。"
找祺沅測算的人當中，有各行各業、國内國外的，20～40歲的人居多，女性求測者也居多。他們關心自己的感情和婚姻，女性更甚，而男性普遍更關心工作和财運，同時也非常關心子女的發展和父母的健康。
2009年紀錄片《算命》
去年，燦燦就因爲感情問題向八字命理師求測。當時她遭遇了相戀10多年的愛人的斷崖式分手，這10多年裏他們"感情非常好"。"對我來說是一個人生的谷底，這麽多年，我第一次這麽痛苦。"她說。
有一天，朋友問燦燦要不要去算個命，然後把自己認識的一個算命師傅推薦給了她。"我相信很多人在人生比較迷茫、困惑或者痛苦的時候，就會想去尋求一些非理性的、很玄的東西的幫助。"燦燦說。
她花了上千元，找師傅給自己算了一次命。她是懷着一種好奇的心态求算，而不是把它當成一件"非常嚴肅認真"的事情，或是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這次算命的結果多少讓燦燦有些釋懷。師傅告訴她，她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會在未來兩年出現，并且她中年之後的"财運會非常好，事業越來越旺"。在算她過往情感的時候，師傅"很準确地抓住了幾個時間點"，對她個性的表述也"有一點點準"。
"就這樣，我抱着希望，然後繼續往前走。"燦燦說。
雲青從求測者那兒獲得的最多的反饋，是"感覺對自己的未來更了解了""本來心情很焦慮，但聊完之後感覺安心了很多"這樣的話語。求測者得到的答案不管是好是壞，都會更加接納現實、更放松，這也成了雲青從事這個事業的原動力之一。
雲青說，命理讓人更有勇氣面對未來。就他的實踐經驗來說，"大部分人的命運都呈正态分布，有好有壞，不好不壞。也因此，不過分依賴命運的饋贈，也不過分苛求自己，就成爲一個必修的人生課題。而八字測算正好能幫助人找到一個平衡點，不妄自菲薄、不居功自傲。好的時候好好生活，不好的時候包容接納，努力向前，一關一關過，自然就過了"。
想要借助神秘學來幫自己看看事業方向，毫無疑問算得上人之常情。在雲青接觸過的求測者當中，年輕人（尤其是剛畢業的年輕人）最關心事業抉擇和婚戀問題，兩者各占一半。關心事業的求測者的比例，在30歲以上的人群中達到80%。已婚的中年人，特别是企業家，最關心事業。
在向玄學尋求事業突破口方面，小豬的體驗不可謂不豐富，她接觸過占星、北歐盧恩符文、量子觸療和紫微鬥數。
小豬第一次爲占星花錢，是在2021年春天。那時她兜兜轉轉換到了一個喜歡的崗位上，工作很自由，老闆和領導也很喜歡她，直到有一天，老闆突然給她升了職，卻把她推到了一個尴尬的境地，讓她和原來的領導變成了平級。職場鬥争随之而來，她的痛苦也在緩慢滋生。
小豬非常明白，想要在職場上往上走，考驗着她獲取老闆注意力、争奪更多資源的能力，可這并不是她擅長的。在前所未有的壓力下，小豬覺得"前途一片迷茫，找不到出路"。
有一天，她聽到了一個玄學播客。她先是将這個播客的過往節目都聽了一遍，又加入了聽友群，參加聽友活動，最後她決定去找占星師主播算星盤。
如果用不同的算法排小豬的星盤，一種是所有星星都落在九宮，另一種則都落在十宮。"九宮是一個追求虛無的、精神性的遠方和旅行的特質，而十宮是靠交朋友來獲得社會地位、更偏向你想要的錢财和世俗的方向。"她說，"我比較喜歡十宮的那個盤。在工作方向上，主播說寫作很适合我。"這一次占星，小豬花了大約600元。
不過，這次占星結束後，小豬依然留在之前的崗位上，但狀态并不好。"我那個時候每個月都跟我媽說我要辭職。我還在掙紮，在水裏面撲通、撲通、撲通。"她形容。
直到2021年6月，小豬感到"窒息了"。她已經承受不住這些壓力，有一個月她每天都要爲工作哭上一兩場。而後她從一個播客節目中又了解到量子觸療療愈師，體驗了一次量子觸療。
療愈師把工作室設置在家裏的客廳，置身于此，小豬"覺得很舒服"。療愈師讓小豬躺到一個類似熨衣架的窄床上，然後把手放到她的額頭上，和她的"心輪"對話。她提到了小豬面臨着"信任"的課題，讓小豬"要信任自己，也要信任别人"。
小豬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開始哭起來的。療愈師把手放在她的太陽穴上，讓她"感覺電鑽在鑽，頭很痛"。她問小豬："你爲什麽把自己搞得那麽累？"這次量子觸療結束後，小豬提出離職，變成了一個自由撰稿人。
也許小豬就是占星師楚琪講到的那一類"活出自己"的人。楚琪剛剛進入身心靈行業不久，業務方向包含星盤、事業和親密關系課題解讀。"但凡想要活出自己的人，他們都會在人生的某個階段思考自己的方向，然後換一條跟之前完全不同的路。"她說，"而你越早關注自己的内心，越早去探索自己，你就越能早一點走上自己想走的路。"
2022年春節，玄學毫無預警地闖進了楚琪的生活。起初是因爲她讀了劉慈欣的著作《三體》，此後一發不可收拾地開始思考"人生的意義是什麽"。她在搜資料的時候讀到了一些跟宇宙和外星人有關的文章，随着越來越深入的挖掘，占星、塔羅、阿卡西閱讀、頌缽和催眠，陸續在她的生活中"着陸"。
楚琪感到，她和這些知識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它們散發着強烈的吸引力。于是，她一邊學習一邊在小紅書上分享占星知識，直到有一天，她寫的一篇有關"如何找到天賦使命"的文章突然火了。流量把很多對占星感興趣的網友推到了楚琪的面前，這成了她向占星師轉型的契機。
楚琪很早就知道自己會離開原來的行業。她不太适應職場，經常換工作，"很不安分"，也不喜歡朝九晚五的生活和重複性的工作。想"自己做事情"、開拓新領域的楚琪，在學習玄學的曆程中，終于知道真正适合她的行業是什麽。
高敏感、反權威，對職場不适應，這些都促使她關注心理學，探索自己"爲什麽會這樣"。而在自我剖析中，她漸漸治愈了自己。從事身心靈行業，也讓高敏感不再是一個缺點，而成爲天賦。
自從那條"尋找天賦使命"主題的帖子火了，楚琪突然得到很多機會幫人們免費看星盤，積累解盤經驗。
她告訴我，占星就像一個人的說明書。人們能通過星盤看到一個人的一輩子，也會知道自己爲什麽會呈現出某些特質、具備哪些思想、爲什麽會做出某種行爲、又有哪些驅動力，它會告訴你應該如何度過自己的一生，如何使用自己。
随着楚琪的技能逐漸成熟，給身邊的人解盤也收到了不錯的反饋，"你就會想去幫助更多的人"。去年，她從公司離職，正式走到了職業占星師的道路上。
楚琪發現，她的客戶都像她一樣，都在探索自己的道路上從而接觸到玄學。"他們跟玄學有一定的緣分，相信通過玄學可以解決自己的問題。"楚琪相信，她的使命就是要"渡"這一類型的人，而他們中，大多是00後到95後的年輕人。
占星分古典和現代兩個流派。古典占星傾向于直接論斷一個人的婚姻、子女和未來的财務狀況等，"偏宿命論一點"。但楚琪更喜歡現代占星，她更主張人有自由意志。"雖然你的人生大的劇本和劇情已經定好了，但是怎麽活出這一世的自己，你可以自由選擇。"
雲青問我："你能想象自己的技能可以非常直接地幫助到别人嗎？"開始學習八字以後，他之所以能堅持下來，是因爲他發現這門學問真的能幫助别人。
"别人焦慮地來，放松地走，懷揣疑問而來，帶着答案離去，這個纾解的過程才是最打動人的地方。"
雲青的測算大部分是以線上文字聊天的形式進行，"過程友好、平和、自由"。人們遇到難處，然後找到他，咨詢那些即時的、突發的、當下最嚴重的問題，比如，跟另一半吵架鬧離婚，或者要換工作。"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感慨。
在從業過程中，雲青一直想扮演一個"可以友好交流、幫助解決問題、可以互相打趣的‘師兄’的角色"。在他看來，一位好的命理師需要具備過硬的專業技術、強大的耐心、海量的社會觀察和醫生一般的仁慈。
而祺沅對命理師的自我要求包含了專注、自律、熱愛生活、與時俱進、終身學習等多方面。在知識思維方面，命理師要有廣泛的興趣，具備理解能力，擁有發散和融會貫通的思維方式，也要有好奇心。命理師還需要與時俱進，了解這個世界上層出不窮的新事物和新觀念。
"如果一個人始終隐居深山，不知互聯網，怎麽能判斷出訪客是網戀認識的老公？如果不知道ChatGPT等新生事物，又如何給他人未來的職業建議呢？"祺沅說。此外，命理師閱曆豐富，具備家庭和事業财富上的建樹，也能把八字理論體系理解和運用得更好。
祺沅認爲，八字易學的"易"，即"要讓自己過得更容易"。"通過解讀個體八字，一方面知命，知道自己适合做什麽，就不必拼短闆。在運勢來時主動奮進，低潮背運時減少折騰，厚積薄發。另一方面，接受和理解挫折，能想開，理解和接受我們每個人都有能力所及的邊界。"
在外人看來，祺沅一天的工作或許是枯燥的。每天上午，她會寫微博，回複求測者的反饋。午飯和晚飯後，是她寫批文的時間。她以文字的形式寫批文，一位求測者的八字批文是2000～3000字。
求測者在讀完她寫的批文以後，"一般都會對批文中提及的自身性格、工作、近年運勢的詳細反饋，有點激動或吃驚"。不過，祺沅也說，算命"不可能人人百發百中，看不準也是有的"。
Gabby遇到的一位占星師，更偏好通過語音電話解讀星盤。2020年，她被卡在學業的半道，不知道何去何從。她的高中過得并不快樂，正處于休學的狀态。如果想在學業上往前走一步，隻能出國留學，但是這個選項當時看上去頗有些異想天開。
在那個内心力量不足、"蠻依賴别人"的狀态中，她嘗試過和心理咨詢師、朋友和老師聊天，但沒有一個人明确地告訴她：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也許占星師是她可以尋求建議的途徑。
太陽水瓶、上升雙子的Gabby将占星視爲"探索世界的小工具"。每一天，她都會上網浏覽和占星相關的内容，"覺得還挺好玩"。
Gabby在淘寶找到了一家"定價比較合理，評價也還不錯"的店，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占蔔。她想知道，自己能順利考上日本的大學嗎？去日本的話，會過得怎麽樣？
Gabby喜歡這位占星師"比較客觀"的風格，他不講廢話，帶着上帝視角看着她人生的時間線，像"沒有感情的翻譯器"。通過星盤的解讀，占星師告訴她，"出國要比留在國内好"。這個單項目的咨詢時間大約30分鍾，收費200多元。
正在學塔羅占蔔的Gabby買的第一幅塔羅牌
Gabby對占蔔結果心态開放，盡管她也期待占星師肯定她出國留學的決定，但是"沒有非要讓他說成什麽樣，就當成去聽某一方的意見的感覺"。事實上，即使她最後獲得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她心中的猶豫也沒有得到緩解。但不管怎樣，她得到了一些力量，這份力量推動了她的行動，讓她成功說服父母同意她出國留學。
我問Gabby，你怎麽看待"命理測算是新型的心理咨詢"這個觀點？她說，占星和八字有點像天氣預報，它們可以預測未來做某件事的環境如何，是否适合這樣做。"比如說，我要去野餐，而占星和八字告訴我今天外面出太陽，很适合野餐，我就可以去。或者它跟你說今天外面會下雨，所以你出門要打傘。"
"但是你要知道，有的時候人生就是外面在刮台風，你必須出門。所以心理咨詢就能告訴我，在台風裏我要怎麽保護好自己，繼續往前走。"心理咨詢對應着具體的困境，能讓她知道要如何面對困境，最終打破困境。換言之，命理測算和心理咨詢各有優勢，功能不同。
Gabby用塔羅牌測算自己與身邊男生的關系發展
而面對戀人離去的燦燦，認爲命理師說的那些在未來才會實現的"希望"，并不能緩解她當下的痛苦。她需要的陪伴和溝通，還有強烈的自我懷疑、不自信和不确定的感受，似乎隻有心理咨詢師能提供确切的"方案"，幫助她走出一蹶不振的泥淖。
"心理咨詢師不僅能夠療愈人，還會告訴你應該怎麽做，讓你變成更好的自己。"燦燦說。這也是爲什麽楚琪的目标是想成爲一名療愈師。
她認爲，療愈師可以解決占星無法解決的"根本性的身體和心理問題"，回溯人們的原生家庭問題，療愈他們内在的創傷，也會給予人們方向上的指引，"通過本命盤分析他們的性格，看他們适合做什麽事業，他們的靈魂課題和人生使命是什麽"。
因此，楚琪認爲從事身心靈行業，擁有"幫助别人"的正确發心很重要。"客戶選擇你，是因爲很認同你說的一些話，所以你會對别人産生影響，你說的話會産生很大的沖擊，所以我們要對每一個人負責任。"
雲青對找他咨詢的朋友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僅供參考，請勿執迷。"大家都需要一個發洩的出口，需要一個答案，哪怕這個答案是來自命理系統。"但是他清醒地認識到，事在人爲，積極生活，才是正道。"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雲青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些來咨詢的朋友處在令人難以想象的困難之中，幾乎就像影視劇裏的悲劇主人公。
"然後我看着他們一步步跟命運做鬥争，一步步從困境中走了出來，這個過程通常很漫長，要幾個月、半年，甚至幾年，但最終他們都走出來了，浴火重生。"他說，"這個過程中你能感受到巨大的生命力，也讓人産生敬意。"
如今是自由撰稿人的小豬相信，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那天注定的"三分"，包括她白羊座"火上來比較快，去得也快"的性格，也包括她沒有辦法服從他人管教的個性。
"我信時運流轉，信人各有志，也信人有不可靠一己之力改變的部分。"她說，"時來，我順着往上爬；時不來，我在低處慢慢磨，等下一次時來，用更好版本的最佳狀态迎上去。"
對小豬來說，成爲一個自由撰稿人并非毫無壓力，因爲這意味着她"偏移"了中國主流的職業路徑。去年2月，小豬獲得了一個測算北歐盧恩符文的機會，她猶豫着究竟要不要重回職場，當時她離開職場不到一年，如果時間再長一點，回到職場的可能性會越發渺茫。
而那次測算給小豬的一個提示是：你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我肯定是喜歡自己當前的狀态，我就想好，我絕對不能再去工作了。"測算結束以後，她多少還是猶疑了3個月，不過最終，她還是在自由職業上堅持了下來。
半年多以後，小豬想擴張自己的事業，但這個念頭被一次紫微鬥數的測算擋了回來。測算的師傅告訴她，不論是進入職場，還是找合夥人，她都不可避免陷入内鬥，而多交朋友會爲她帶來更多的合作機會。這些玄學測算體驗，在小豬的眼中就像"生活的一個提示，有靈光乍現的感覺"。
"我覺得每一次去測算都是基于我感受到了自己的改變，站在一個人生的岔路口，對人生的某一個部分已經忍受到了臨界點，所以就開始思考未來。"她說，"我思考不出個結果，就會聽聽别人怎麽看這個事情。"她把種種測算結果看成宇宙想在那個階段告訴她的信息。
經曆了情感風暴的燦燦當然願意相信，她會像算命師傅說的那樣，遇到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但是在預言實現之前，她決定先放大自己的理智，過好眼前的每一天。
"我們能決定的事情可能真的不多。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一隻命運的手，在決定你某一個瞬間、某一個時刻會有什麽變化。我們唯一能決定的是今天開不開心，能不能過得充實一些。"她說。興許她在心态和行動上的積極改變，正是在爲預言的實現做鋪墊。
Gabby在澀谷看到一幅印着"疏散場所"字樣的壁畫，仿佛在爲迷茫的她指示出口
自從決定去日本留學，2020年年底，Gabby跨出了人生中巨大的一步。她一邊準備考試，一邊等待日本開放簽證申請，終于在2022年4月踏入日本。
在日本的學部升學中，要提交一份叫"志望理由書"的文書材料，寫下希望入學的理由和入學後的計劃。就是在寫這份材料的時候，Gabby一定程度上"弄清楚了自己到底喜歡什麽樣的東西，需要怎樣的環境"。
經由留學，她跳出了國内公立高中将分數作爲唯一判斷标準的體制，看到了更大的世界和更多的可能。在日本大學的第一年，學生會在通識課中選擇自己感興趣的内容進行學習，升上大二再選專業。學校、前輩和老師都會給學生的可能性提供支持，并提出建議。
在日本，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或者說距離，也讓Gabby感到更舒服。"大部分時候，大家不會過分關心你這個人和你身上的事，所以對我這種人來說就很友好。"她說。
回顧這段曆程，Gabby認爲盡管最初爲了學業去占星"确實蠻有用"，但那"隻是一個很小的部分"。"最終要破除迷茫，我感覺還是需要靠自己去行動。"Gabby說，"特别是經曆去年考學之後，真的感覺到人生最終還是靠自己。"
升上大二，Gabby打定主意要報圖書館情報學，選擇這個專業更多是出于就業的考慮。由于她的命盤看起來很适合追求虛無缥缈的遠大理想，有命理師曾經建議她選哲學和天文，"但是我後來想了想，爲什麽圖書館學和編程就不能有詩和遠方呢？浪漫和遠大是屬于人的。"
上大學以後，Gabby也沒有停止占蔔。"最近八字上正好走完了60個天幹地支組合流月的輪回。"
60個月前的Gabby，"實際上并不想出國，并不在乎自由和遠方，隻想一邊在題海裏力争上遊，一邊試圖做一些無謂的抗争。而一點點的起心動念累積起來，最終使我到達了一個我從未想象過的終點"。她說，"這時再回頭看，無論是八字還是星盤，從最初就把這些看似離奇的經曆描繪得一清二楚。"
下個月，是Gabby的八字中下一個60個月的開始。
"雖然看起來和上一個60個月是一個相同的輪回，但是借用一句特别俗的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所以我選擇不再看向遠方，而是一邊做好自己的事，一邊等待命運的發生。"
編輯｜賀梓秋
采訪&撰文｜李敏
插畫｜白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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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體設計｜王愈哲
原文刊載于《時尚健康》11&12月刊
此處有删改
文中受訪者爲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