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一
正邪較量，難分伯仲才好看。
如果你從現在開始看《狂飙》，你就有機會從第一集「狂飙」到大結局。
很難有人想到，開年第一部讓人上瘾的爆劇是掃黑除惡劇。盡管最後的結局不能算上完美無缺的精彩，但不得不承認，《狂飙》獻上了一場極其精彩的正邪博弈，講述了一個瑕不掩瑜的好故事。
根據「1 号數讀聯盟 - 藝恩數據」的播映指數顯示，《狂飙》在首集播映後就一路飙高，并且到劇集末尾都保持着高調的态勢。「1 号數讀聯盟 - 酷雲互動」全端播放量顯示《狂飙》斷層領跑。而在收官日，《狂飙》在愛奇藝站内熱度已高達 11760，創下了曆史新紀錄。
數據來源：1 号數讀聯盟 - 藝恩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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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拆解其中，我們大可以認為《狂飙》在大膽地刻畫一種「五彩斑斓的黑」：黑暗的蔓延中，交織着貪嗔、欲望的滋生，貫穿着堅守、正義的隐忍，還點綴着愛與黑白的勾連。
在權力的染缸裡，少有用「好壞」去界定的參與者。複雜的角色本身映射的是沒有遮羞布的現實，如同導演給出的「慘勝」結局，《狂飙》的警察故事，是現實的藝術。
刑偵劇的群像美學
《狂飙》沒有任何一個浪費的角色。
《狂飙》也沒有浪費任何一個角色。
前者說的是在整體故事線中，所出現的角色都成為了推動劇情發展不可或缺的一塊拼圖；後者說的是在《狂飙》在每一個角色上的塑造方式，堪稱掃黑劇的《孫子兵法》。
從《狂飙》主要演員熱度貢獻占比走勢來看，張譯和張頌文領跑，李一桐、高葉在沉澱中持續沉澱熱度，其他的配角也都或多或少貢獻了角色話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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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重點刻畫的黑白對立，即是張譯飾演的安欣和張頌文飾演的高啟強之間的對手戲。出身「尊貴」、但絲毫不被權勢誘惑，不向黑勢力妥協的小警察安欣，在大年三十的夜晚與備受黑社會欺負的賣魚仔相遇在警察局裡，從此開啟了賣魚仔步步升級為黑幫老大，小警察窮追不舍的對壘之路。
一個是二十年如一日堅守在原地的正義使者，一個是從老實人蛻變為專精于權謀之術的間接殺手。一個警察的成長鎖于不變的信念裡，一個罪犯的成長破于不盡的欲望中。
毫無疑問，張頌文對于高啟強入木三分的刻畫，使得國産刑偵劇中的「反派高光」有了新突破。盡管劇中對于高啟強的惡劣行徑有着不少直接演繹的場景，但更多的時候該角色給到觀衆的印象就是「恨不起來」——
不是與安欣「相愛相殺」的友敵，就是沉醉于大嫂愛意裡的「妻管嚴」。是，有時候是不擇手段，但也是為了顧好家裡人的「好大哥」。
認真的演員一定會讓觀劇成為一種享受，而相應的，享受這種評價的也不僅是張頌文。盡管相較于高啟強，安欣的角色散發着近乎理想化的「聖光」，在回憶篇中似乎被高啟強壓戲。但随着劇情的逐步推進，安欣對于讨伐不公的堅持越發得到理解。
一部掃黑除惡劇讓觀衆感覺不夠真實的原因往往有二：對于正義的過度刻畫以及對于腐敗的淺顯描摹。
這其實是一個互為參考的過程，如果黑惡勢力被演得越真越深，對于正義的突出則不會顯得過于虛假。安欣的角色口碑回升，也正是在于反派的惡劣被逐漸揭開之後，安心個人「軸」的設定真正有了意義出口，張譯給出的那種「沉默的爆發力」變得有了觸感。
事實上，這兩個高光角色的飽滿，也有相當一部分在于配角的支撐。黑白兩個極端的中間，包含了各種屬性不同的「小人物」。無論是給曾經欺負的魚販子當起了馬仔的唐小龍、唐小虎兄弟，還是為了屁股往上挪一挪的曹闖、楊健等政法系統人員，都在《狂飙》的劇情軌迹上留下深刻的角色位置。
從演技上看，幾乎每一個演員都展現出足夠的張力，完成與角色的合鳴。播映反饋也在表演和故事方面得到了肯定，人物活了，故事自然就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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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到觀衆熟知的老戲骨倪大紅、韓童生，下到令人眼前一亮的新面孔蘇小玎（飾演高啟盛）、隆妮（飾演高啟蘭），都獻上了精彩的表演。随意說出一個配角的名字，也能夠喚起觀衆們的印象，進而調動起觀劇時的情緒體驗。
比如莽村智力受損的綁架犯李青，比如敬仰師傅而執着調查最終失蹤的小徒弟陸寒，比如趙市長身邊精明詭詐的王秘書，。
相比之下，《狂飙》中的女性角色沒有得到太多的鏡頭。但給到觀衆的每一幀，都算得上出彩。孟钰、高啟蘭、程程、黃瑤，沒有重複的風格，每一個都恰到好處。甚至僅僅出現了兩三個鏡頭的小五，也給觀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狂飙》的群像叙事好就好在「幹淨利落」。角色之間的互為注腳讓每個角色的人物弧光更為飽滿，在此之上的演技在線，則是更容易讓觀衆理解角色，更容易共情。
黑白較量，要有怎樣的感情戲？
在《狂飙》中，鬥智鬥勇之外的感情戲很有意思。
在刑偵劇中，通過賦予主角以感情支線是充實角色維度的重要手段。但容易弄巧成拙的是，不夠恰當的感情戲插入，不僅達不到效果，還會影響刑偵主線的整體性，讓觀衆産生生硬的觀感。
《狂飙》中角色之間的感情，則是嵌入角色成長的主線中，為主線劇情而服務的。
首先看愛情。
最主要的是安欣與孟钰之間的感情。安欣父母去世後，安長林和孟德海兩家都想收養安欣，安欣選擇前者，是因為不想和孟钰隻做「兄妹」。這種生根發芽的情愫最終也讓兩人嘗到了愛情的甜蜜，但因安欣對于懲惡的孤注一擲而走向終止。孟钰的「報複」是嫁給楊健，孟钰的「贖罪」是給自己下毒，最後是看着自己真正愛的人将她的家人繩之以法，離開京海。
在安欣看着孟钰，咬着牙說出「我們之間不是愛情」的時候，在安欣在奶茶店說出「賭赢了」的時候，以及安欣說出自己存錢的銀行卡密碼是孟钰生日的時候，這段愛意因為足夠的不圓滿，而顯得足夠的深刻。
「随欣所钰」的感情線，一是讓安心身上的「正」與「憐」更為豐盈，二是縫起了後續楊健暴露被捕的故事。很明顯，觀衆的代入是真情實感的，愛而不得已夠痛苦，孟钰還幾乎跳進深淵。兩個人物雖沒有太多糾纏，但沒有斷過的情感讓他們所有的選擇都有迹可循。
相較于孟钰與安心這種愛了還要強裝不愛，高啟強與大嫂陳書婷之間的愛則更為直接熱烈。陳書婷可以算得上是高啟強走上強盛道路的引路人，很多觀衆在前期的劇情中會把兩人的結合看作是利益取向的選擇，殊不知高啟強在陳書婷前那不值錢的笑一次又一次證明——
是真的愛，他超愛。
陳書婷展露出的氣質，完全符合大衆對于「大哥的女人」的想象。霸氣狠辣的拽姐路線，與高啟強的「言聽計從」形成強烈反差，同時高啟強向内的「言聽計從」也和向外的「心狠手辣」形成強烈反差。高啟強将自己的幹眼症說成絕症，去香港接回陳書婷的片段俘獲了不少觀衆的心，可謂兩人戀愛的高光時刻。
沒有陳書婷的引薦，高啟強不會從老爹處得到黑化升級的機會。陳書婷最後想要讓高啟強蹚出渾水又暗示着高啟強已經陷入黑惡漩渦中無法自拔，不再是那個「逼不得已」而隻求自保的小魚販。
這段感情的觀衆認可度也極其地高，甚至大家在發現了張頌文老師全民 K 歌的賬号後，戲稱——
大嫂走的那一晚，強哥在白金瀚唱了一整夜。
再者看親情。
一碗豬腳面的故事講了很多次，講的就是高家在不堪的過去中凝結出來的親情。其中備受矚目的是高啟強與高啟盛之間的極限拉扯，兩人在一路走到黑的路上互為軟肋又互為铠甲，最終相互吞噬。
在最初高啟強還未涉入太深，想要及時止損時，高啟盛的遊說與堅持起到了關鍵的作用。發家之後，高啟盛的張揚又讓高啟強不斷為其收拾殘局，最終在一次無法挽回的認輸中，高啟盛用自己的命，為哥哥換來暫時的清白與安全。
高啟盛在白金瀚過生日的那個場景，他的台詞是「在京海，高家看上的東西早晚都得是高家的，所有人舉杯敬我哥高啟強」；唐小龍出獄後，衆人齊聚地下賭場，他的台詞是「在京海天上掉下個鋼镚都得姓高，對吧哥」。在高啟盛的世界裡，他很少會肯定個人的成就，該角色的自白與叙事，都捆綁在「高家」的标簽之上。親情維系起來的黑不容易被擊垮，因為牽扯的不僅是發家史，更是互為軟肋下構築更堅硬的家族保護。
蘇小玎在解讀強盛兄弟之情時也表示，他們也不是正常的兄弟情，像是霸王别姬裡的程蝶衣；總之在某一個層面上發生了轉變。偏激帶來的偏愛，越深的親情，陷入的是越深的泥潭。
除此之外，類似兄弟情的演繹同樣分配在了很多其他的角色上，比如安欣和李響、張彪、陸寒之間的關系。這些輸出的情感連接并不是通過直白的強調而得以構建，是在每一條故事線的推進中逐漸剝落出來的結果。所以觀衆們有着足夠的空間去理解兩兩之間的「羁絆」，不會覺得贅餘也不會覺得生硬。
更重要的是，這些情感的戲份甚至是主要人物在做出相應選擇時的關鍵因素。鏡頭給予感情部分适當的聚焦，實現了在黑白較量的主線中填充更飽滿的底色。
你要拍掃黑，就不能隻拍掃黑
你要寫蘋果，你就不能隻寫蘋果；要寫漫山遍野的果樹，要寫被蘋果壓彎的枝頭。
同樣的，你要拍掃黑，就不能隻拍掃黑。
《狂飙》被網友們戲稱為「蝦系劇」：去頭去尾可食用。
兩者均指徐忠帶領的指導組入駐京海的戲份，也就是正面去演繹「掃黑」的部分。能夠理解觀衆們的心情，這部分的内容與高啟強的黑化史相對比，确實是缺少富有吸引力的抓手。
意氣風發的高啟強在後期被打壓，更多的殘暴行為開始讓人正視他「惡」的事實；安欣雖然加入指導組上演了一層層的制裁，但趙立冬的角色故事比重上升，更強大的背後勢力還在得意洋洋，并沒有帶來一種「爽感」。
更嚴重的在于後期配音太多令人出戲，孟德海口型對不上引發結局大改的猜測。
所以認可與争議，在這部劇中得到了十分清晰的呈現。掃黑除惡劇的核心就是關于正義的守護，在所有觀衆都明确這一點的情況下，《狂飙》從一開始就能高開并持續維持勢能的重要之處在于「正義」之外的種種刻畫。
大篇幅的劇情落點在于解釋一個「過程」，由無辜者、受害人甚至是本身處于惡的對立面之人，在「脅迫」與「欲望」的支配下，逐漸淪陷為權力深淵的工具，覆水難收的過程。
「黑」是如何形成的？這個問題在《狂飙》中得到了重點地回答，并且不僅聚焦于一個非常精彩的主體之上，而是多主體的相互呼應。
「黑」是什麼樣的？這個問題在《狂飙》中得到了細緻地形容，黑與黑的争鬥厮殺，官商之間的利益輸送，官與官的互相庇護，都在劇中得以彰顯。隻要看過唐小龍威脅石磊去獻血的橋段，都不會忘記那種油然而生的恐懼有多真實。
這兩部分的故事沒有被回避，就成功了一大半，至少為《狂飙》的好看進行了兜底。除此之外，關于「救贖」的講述，又是一筆精妙的雕琢。
在劇中，安欣不止一次地向高啟強暗示過自首的選擇，不止一次地勸誡李響選擇正确的方式，但勸人君子回頭，卻不總是能夠得到理想的結果。
有時候就是看着那些人一點點被肮髒埋沒，無能為力與親手擒拿一樣痛苦。
與之相對應的是，安欣不止一次地救過反派的命。安欣的右臂拉回了瘋驢子和唐小龍的兩條命，安欣的 RH 陰性熊貓血也挽救了高曉晨。生死的對立與正邪的對立交融在安欣的價值觀裡，毫不猶豫地伸手救贖是安欣的選擇，至于是否能夠被營救，全權交由對方。
深陷和救贖的故事講得太精彩，就顯得結尾的處理不夠滿足期待。坊間的猜測傾向于孟德海是最終的 boss，現在處理成了絕對正面的人物，和之前的鋪墊有所出入。趙立冬的身份無論在登場還是後續的發展中都十分明确，相比于揭露曹闖内鬼身份的隆重感，這樣的處理顯然不是《狂飙》一貫的風格，自然會造成觀衆前後的落差。
所以掃黑掃黑，「黑」的部分要講好，「掃」的部分也要到位。
不過《狂飙》已經在破除臉譜化、非黑即白的設定上飙出了新可能，至少是在刑偵類型劇上立了一面鏡，什麼是觀衆愛看的，什麼是能夠實紅的，都能從《狂飙》中窺見一二。
期待超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