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作者 | 張超 編輯 | 羅麗娟
" 他深知理虧，應該不想推波助瀾。"
這是紫輝創投合夥人鄭剛在朋友圈 " 炮轟 " 完錘子手機創始人羅永浩後，接受媒體采訪時做出的預判。
事情走向卻超乎他預料，不過半天，羅永浩就針對 "（鄭剛）嚴重失實的、高度情緒化的發洩文字 " 做出了四點聲明澄清。
1 月 7 日，一場圍繞錘子科技股權回購的紛争在鄭剛與羅永浩之間展開，甚至引發了外界對于兩位當事人做事風格、人品性格等的探讨，還有部分圈内人公開站隊。
在一向低調神秘的創投圈，合夥人親自下場硬剛創業者的情況并不多見。再加上羅永浩本人自帶話題屬性，因此這件事成功登上周末微博熱搜榜，受到全民關注。
天眼查顯示，錘子科技自 2012 年成立以來共獲得過七次融資，而鄭剛所在的紫輝創投早在 2013 年、2014 年就參與過 A、B 兩輪投資。
羅永浩（左一）、唐岩和鄭剛（右一）在納斯達克大屏前合影（圖片來源：網絡）
2014 年，陌陌登陸納斯達克時，羅、鄭兩人還曾到場慶賀，并在納斯達克大屏前與陌陌創始人唐岩一起留下了合影。
時過境遷，不足十年光景，昔日的朋友公開翻臉，鬧得人盡皆知。
1
" 真還傳 " 羅生門
本次事件起因，是羅永浩新創辦的 AR 公司細紅線科技與紫輝創投之間的一份股權轉讓協議。
按照鄭剛本人在朋友圈及媒體采訪中的描述，經過大緻可以概括為：
細紅線已經完成天使輪融資，投後估值 1.9 億美元。公司預留了（投前）5% 的股權給到錘子科技的老股東，條件是這些老股東們同意放棄對錘子科技及創始人的股權回購權利。
原本羅永浩有了賺錢能力，新公司能給到機構補償和退出機會，對投資人是件好事，但問題就出在補償條款上。
根據鄭剛的說法，" 羅永浩不開會、不溝通、不信息對稱，直接丢過來一個協議：說，這次公司估值 1.9 億美元，我拿 3.5% 來給你們之前投了 15 億人民币的投資人補償 "，" 讓我們說接受了你的 0.0 幾 % 的股權，就要放棄幾十億的回購？你這是不地道、不體面、不道德。"
衆所周知，羅永浩此前曾對外表示，自己因為錘子科技創業失敗欠下 6 億元債務，原計劃 5 年還清，結果 3 年左右就還清了。那鄭剛所說的 "15 億 " 又是怎麼回事呢？
在與光子星球的對話中，鄭剛解釋道，" 那（6 億欠款）是還供應商的錢，他跟本不提還我們的錢。" 隻不過，此前為了羅永浩的成功，在對外宣傳 " 真還傳 " 時，鄭剛等投資人還是選擇 " 配合你演戲 "。
對于羅永浩還上的 6 億元，鄭剛也揭露：" 所謂的直播帶貨還了 6 個億，其實是字節跳動購買錘子科技的資産付了 3 億，他自己直播帶貨還了 2 個多億。"
他表示，紫輝創投此前整體給到錘子科技的資金一共有 1.75 億，其中大概有六千萬是投資人的，" 我自己回購了大概四千萬左右，LP 隻剩下大概兩千萬 "。但在與騰訊《深網》的對話中，他又稱，" 為了平息 LP 們的不滿，用自己的資金回購了接近 5500 萬 "。
這個真實回購金額暫時無法得到準确數字。而在 2015 年，鄭剛在接受新京報采訪時提到，" 我個人對錘子科技的投資超過了 1 億元，我對錘子很有信心，至少要等到錘子科技的估值達到 300 億人民币的時候我才考慮退出。" 顯然，這一天已經等不到。
随後，羅永浩在澄清聲明中硬剛，其 " 征得投資人和合夥人同意，給投資過錘子科技的老股東們提供了投前 5%、投後 3.72% 的股份，與之相關的條件和協議，也都是老股東們自願選擇簽署或不簽署的。"
如果按照 1.9 億美元的投前估值計算，5% 的股份價值 950 萬美元，約合人民币 6500 萬元。這還是所有老股東們可能獲得的所有資金，較紫輝創投投入的資金幾乎腰斬，也難怪鄭剛會在淩晨接連發文 " 炮轟 " 羅永浩。
據光子星球報道，紫輝創投預計能通過 3 家公司累計獲得約 0.69% 的股權。以此計算，這部分股權值僅 131.1 萬美元，約合人民币 900 萬元。
2
老羅被指人設崩塌
對于羅永浩來說，更大的危機恐在于投資人信任已岌岌可危。
在鄭剛的 " 炮轟 " 文中，對羅永浩 " 裡面一套、外面一套 "、" 不地道、不體面、不道德 " 的為人之道是重點攻擊部分。
他認為，不僅此次細紅線想讓老股東簽署的協議條款不地道，就連做法也不體面、不道德。
" 你騙我們這麼多投資人說：大部分人都簽字了，就你沒簽字。我問？誰簽了？老喬答不上來。" 即便猿題庫創始人李勇簽了，但鄭剛表示，李勇不僅沒收到任何信息，也認為羅永浩做事不對。
此外，鄭剛還認為，過去三年羅永浩都不開錘子科技股東會、董事會很 " 不地道 "，" 内部這些投資人，人家很多是職業經理人，人家要工作、要飯碗，你得體面地給信息 "。
種種事件疊加在一起，鄭剛覺得深深受到了傷害，所以決定聯合幾十位投資人發起股權回購。
相較鄭剛的情緒化，羅永浩的澄清聲明言辭就顯得冷靜克制許多。他主要做出了四點回應：
1、并非三年沒開股東會，分别在 2019 年 12 月 23 日、2020 年 8 月 1 日和 2021 年 4 月 25 日召開過。
但因為 " 錘子科技的核心業務已經事實上癱瘓，這幾年用錘子科技的主體所做的，基本上也隻有償還供應商債務相關的事務了，所以我們開股東會的議程常都很短，氣氛也處理得不是很好。"
（注：鄭剛後在朋友圈對羅永浩回應稱，"2022 年整年沒開，2021 年 4 月那次算麼？隻要求變賣羅子雄資産，就這個話題！"）
2、李豐和張穎不是像鄭剛所說 " 人家不會投你的 "，實際上都投了後來創業或聯合創業的項目。尤其張穎，對其又救急又救窮，并且多年以來，在精神和物質上都對其反複支持。
（注：2022 年 11 月，細紅線官宣完成 5000 萬美元天使輪融資，投後估值約 2 億美元，其中投資方包括張穎所在的經緯創投。）
3、股權轉讓相關的條件和協議，都是老股東們自願選擇簽署或不簽署的。" 雖然沒有為此事召開集體會議，但給錘子科技的所有老股東全都發了一模一樣的郵件，并用微信一一做了确認。" 不存在 " 不溝通 " 和 " 不信息對稱 "，" 很多老股東都高高興興簽了字，并對我們表示了感謝。"
4、沒有騙（老股東），也不可能騙，有全體股東微信群。
在羅永浩看來，投資不是借款，投資失敗就是失敗，" 本質上是因為不尋常的情感和道義，而不是通行的法理和邏輯 "。
但鄭剛卻認為，羅永浩在做事過程中 " 永遠一副清高但有需要錢的人的心态 "，" 投他資本的，本質上羅永浩看不起你的。"不隻是對錘子科技的股東，包括當初對新東方創始人俞敏洪亦如此，" 離開新東方，還把恩人俞敏洪老師嘲笑了一番 "。
雙方的言論在微信生态迅速發酵，引發不少人站隊。麟玺創投合夥人陳雪濤就表示，" 鄭剛是我好朋友，我們一起投資了六個項目。錘子我們兩家就累計投入 2.6 億。連同借款。立人設是要有成本的。我支持剛叔。"
麟玺創投合夥人陳雪濤發文力挺鄭剛
但也有很多網友表示，投資本身就有風險，" 做生意講理 "，不應該過于情緒化。
3
商場沒有真朋友？
羅永浩和鄭剛的相識，還是陌陌唐岩在其中牽的線。
最初是唐岩看中了錘子科技，才把羅永浩介紹給鄭剛。彼時的紫輝創投也才在上海成立不久，一方面需要找到高回報的好項目，另一方面也需要打開知名度。
" 你紫輝基金成名要趁早，一定要做個成功的大項目，再投一兩個有分量的創業者。" 唐岩勸說着鄭剛，後者這才在北京新城國際的一家咖啡館見了羅永浩。
或許從一開始雙方就沒有那麼信任，在簽署天使輪協議時，鄭剛給羅永浩的協議裡加了一個條款：如果失敗，必須給出上市公司 1% 股權。
這也立刻引得羅永浩反彈，不理解明明已經談好的 500 萬投資，為什麼要臨時加條款。對此，鄭剛在最新的對話中向光子星球解釋，" 是看好你（羅永浩），因為你失敗了我還投你，但是你不能讓我全軍覆沒，何況我認為你能回來。"
可想而知，這個理由很難說服羅永浩，雙方的合作最終也告吹。
但兩人的緣分并沒有就此終止。之後在杭州，鄭剛又一次與唐岩、羅永浩一起見阿裡巴巴 " 十八羅漢 " 吳泳銘和盛一飛時，還是決定投資錘子科技。" 那一次我本來就不應該投他。" 鄭剛向上述媒體表示，可最終還是投了 4000 萬。
錘子科技融資曆史（圖片來源：天眼查）
公開場合，鄭剛也總是會在媒體面前表示，自己看重羅永浩的特立獨行、産品差異化，" 錘子是實實在在靠産品，樂視就隻會講故事，它是來打醬油的。真正的生态是像蘋果一樣，雖然是封閉的生态，但你沒辦法超越，獨特的東西，是無可取代的，這才叫生态。"
他甚至相信，錘子可以打破某些惡俗和規則，生産出具有生命力的手機，同時具備蘋果的某種特質。在陌陌上市時，鄭剛還和羅永浩一起到場向唐岩慶賀。
帶着網絡紅人、新東方名師的标簽，羅永浩的錘子科技天然能夠獲得更多流量關注，同樣也存在弊端——人紅産品不紅。
從 2012 年進入手機賽道，到 2013 年 Smartisan OS 系統推出，再到 2014 年首款手機面世，錘子科技整體發展還是比較順利。
之後情況急轉直下，由于制造工藝等問題，導緻手機難産、銷量不及預計。據羅永浩透露，截至 2014 年 12 月初，錘子手機共售出 122063 部，" 數據不好看 "。
等到錘子科技重振旗鼓，發布時第二款手機（2015 年底），手機市場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配置采用了次年市場主流，但對手們已經有了指紋識别、骁龍 810 等新科技，錘子産品顯然缺乏競争力，銷售成績可想而知。
2016 年，阿裡原計劃投資錘子科技、過橋貸款也應該會到，但最終都未能給到，錘子科技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資金危機，一度發不出工資。
據鄭剛描述，錘子科技最難的時候，他把自己北京的房子都抵押了，給員工發工資。
有意思的是，雪中送炭的鄭剛在 2017 年 9 月與羅永浩簽署 D 輪融資協議時，又提了一個 5 年回購條款。
光子星球獲取的消息顯示，條款規定公司如果 5 年内沒有實現 IPO，需要在投資完成滿 5 年贖回 D 輪投資人持有的股權，贖回價格需要按照年化 5% 收取股息；5 年期滿的一個月内将以上股份贖回價款及股息一次性全部支付給 D 輪投資方。對于無法贖回的情況，協議中提到，創始人應承擔連帶贖回義務。
到 2022 年 9 月，該協議裡約定的 5 年投資時間已滿，投資方也就擁有了贖回權。
按照鄭剛的說法，自己投了将近 100 家（企業），沒有一家要回購，" 但偏偏碰到老羅這個事情我就要回購。"
當利益發生沖突，曾經再多的交情都不值一提。物是人非，兩個昔日的 " 戰友 " 終是分道揚镳。也印證了那句話，商場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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