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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論這個話題,是因爲最近在寫個人工作室的時候,忍不住思考:教培的機構和個人工作室是怎麽做到如此輕易蔓延開來的?
在仔細回看了教培鼻祖新東方的發展史,以及拜讀了俞敏洪老師的《我曾走在崩潰的邊緣》一書以後,我似乎找到了答案。
巨頭存在的問題,還是會無可避免地映射到行業中的千萬個體上。
像我一樣的大多數從業者,一開始怎麽都無法理解:作爲教書育人的教培機構,爲什麽會迎來政策的打壓?
當我們開始主動去複盤的時候,漸漸也就有了更爲客觀的答案。
如果活下去讓我們看不到更多的希望,那麽我們就該回頭想想,是什麽支撐着我們走到了如今?
這篇文章說說自己和身邊人的那些真實經曆,希望能爲更多教培人帶去自己的思考。
01 被推上位
培訓很早就存在了,但讓人感受到如浪潮一般襲來的時候,也正是我們這一波大學生畢業的前後,尤其是 K12 的學科培訓。
所以當時的校招,最多的也是這一類,這也是我們這一批畢業生,絕大多數進入教培的最初路徑。
當然,越來越多的上市機構在這座城市成立的分校,讓一個個做兼職的大學生,實現了生活費自由時,也就鎖定了一批又一批準畢業生,我也是在「高薪」且「體面」的标簽下,入了教培這一行。
作爲前端的課程顧問,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負責招生。
拿着大喇叭帶着一群上了年紀的阿姨,走街串巷、蹲守各個學校是我們的工作;畫着淡妝、打扮得體,在辦公室裏和上門家長一頓侃談,也是我們的日常。
當然,如何把陌電打得更高效一些、如何備單、做單、挽單,也是我們的必修課;除此之外,專業的學科、家庭教育、親子關系等方面,也成了我們的日常學習。
對于招生崗位而言,這些都是準備工作,能不能持續留在機構、獲得晉升機會、換來薪資上漲,就隻有一個指标:業績。
我知道的大多數機構,當時都是「唯業績主義」,也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很多運氣好點的新人,能比專業的老人晉升得更快。
我自己就是這樣的例子。憑借着自己的轉介紹,在連續幾個月業績超額完成的情況下,直接成了當時帶我的老師傅的上級,并且在入職不到兩年的時間,一路坐上了機構的校長位置。
那時,這樣的内部晉升速度,一度讓我成了公開場合新人培訓的标杆,連我自己都深信了這是我的實力使然。
後來,看到一批批更爲年輕的面孔,用了更短的時間,成了一個又一個區域的校長,加之自己接手的校區,在全力以赴的情況下,仍然到了難以爲繼的地步。
蕩然無存的優越感,才讓我明白過來:站在風口上,我們都不過是被時勢之力推到了力所不及的高位,與自己的能力并沒有什麽關系。
現實給我上了深刻的一課:被推上位的速度,同樣也決定了被淘汰的進度以及被毒打的程度。
02 催生的野心
有人說,這跟遍地開花的機構和工作室又能有什麽關系呢?
在面對淘汰和毒打時,如果沒有别的選擇,或許大多數人都會在既定的路徑上,拼命奔跑。
如果是這樣,新東方一家獨大之下,也隻會出現更多與之關聯的品牌,而不是如雨後春筍般的競争對手和同質化産品。
正是市場給了教培和從業者更大的底氣與野心,衍生出了行業的新局面。
随着教培行業的野蠻生長,以及越來越多教培從業者的覺醒,大家都有了自立門戶的私心,那些被推上位的管理者,無論淘汰或勝任,都成了湧入新局面的戰鬥者。
像我一樣依賴機構存活的人,無法接受被淘汰的命運,火速開啓自己的教培機構,就成了新燃起的希望。
即使那些有實力去獨自盤活校區運營的管理者,也會在眼看着自己培養起來的一批批人才,最終成了自己左右的競争對手時,生出本能的不甘與異心。
就這樣,市場催生了一群人的躍躍欲試:給機構當校長,還不如自己單幹來得爽。
在同樣的複制手法下,但凡有點能耐的管理者,都想着如何單幹;即使是能力相對單一的招生和班主任,也多少會有自己的盤算。
就連機構裏那些本身遠離運營和管理的教師崗位,也出現了不穩定因素。有點名氣或者流量的老師,帶着原有的生源,轉身就奪回了被機構「割肉」的主動權。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預算充足、人才配備齊全,開個機構也就是依樣畫葫蘆的事兒;條件受限一點兒的,開個小作坊或者成立個工作室也是沒問題的。
這種局面下,别說是給你個機構校長的位置了,即使是總監或者其他更高的位置,除非「錢」和「存在感」足夠到位,否則不被滿足的野心下,最終結論都一樣:教培人的盡頭是單幹。
03 鍋是鐵打的
四川有句土話,說人在現實的打擊下,才會真切明白:鍋兒是鐵打的。
用我自己的經曆來說,被拔高到校長的位置上時,以爲用做業績的方式,去管理和經營校區,就能輕輕松松把校區做起來。
所以當出現意料之外的挫敗時,本能的反應不是去提升自己的能力,而是歸咎于公司本身的不足。
以爲隻要掙脫這種不足,就能達成所願。最後發現:當年沒能勝任機構校區的獨立運營,在單幹以後,也沒能躲過虧空的命運。
缺乏的能力,不是憑着「跳級」就能掩蓋的,正如網絡上有句話說: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
我也曾問過自己,如果當初不是「趕鴨子上架」般去到自己尚不能勝任的崗位,而是沉住氣去經曆各個崗位的打磨,是不是就能改寫自己在教培的結局。
那些原地開工作室的教學老師,在滿足了自己「吃肉」的同時,也多了一份生存的擔憂:生源該怎麽來?又該怎麽維護?畢竟依附機構的時候,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
從機構到自己單幹,再到紅利蠶食後的關門,這樣的路數對标了太多消失在這一行的從業者。不同的是大家離場時的狀态。有人見好就收,保住了自己的口袋;有人負債累累,退費成堆。
這時,再反過來看看政策的幹預 ,抛開那些高屋建瓴的觀點,站在教培和教培人的角度,誰又能說這不是一場清除附骨之蛆的行動呢?
教培攘攘,皆爲利往。當多數人因嗅到教培利益而湧來時,堅守教育的本質也就成了一種另類和廉價。
當下,教培已經有了新的節奏與生态環境,瘋狂的時代也将徹底結束,與教培的那些故事,也将成爲我們茶餘飯後雲淡風輕的談資。
寫在最後:《菜根譚》中說「伏久者,飛必高」,那些褪去浮躁、選擇紮根在這一行的群體,才會在大洗牌中,依舊穩立山頭,畢竟時代賦予的勢能,是爲了成全真正能看清局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