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群人，明明不想躺平，卻又不能不躺平，隻因身患一種奇怪的頭痛。既不能坐，也不能站，病人普遍訴說" 一站起來，頭就疼得要命，躺下後立馬又好了 "。
這種以直立性頭痛、腦脊液壓力低于 60mmH2O 爲主要表現，在醫學上叫做低顱壓頭痛，其發病率爲 4-5 例 /10 萬人。南方醫科大學南方醫院頭痛中心負責人冀雅彬教授接診來自全國各地的這樣的頭痛病人。
他說，低顱壓頭痛有重女輕男的特點，女性和男性的發病比例爲 3:1，常被漏診或誤診爲 " 焦慮抑郁 " 和 " 緊張性頭痛 "，脊髓腦脊液漏被認爲是引起低顱壓頭痛的最常見原因。
作者｜葉芳
編輯｜伍茜
通訊員｜李曉姗
封面 & 首圖｜123rf
01
做了一回按摩，被罕見頭痛纏上
拿到低顱壓頭痛的确診報告，病人問醫生最多的一句往往是關于病因，" 爲什麽得病？" 但 15 歲男生小程和 34 歲的老馬，心裏面很清楚：自己是在按摩之後開始頭痛的。
小程因爲久坐腰痛，媽媽帶他到附近的中醫診所做正骨按摩，按摩後第二天早晨，一起床就頭痛，頭頂位置脹痛，媽媽叫他躺下休息，認爲是 " 昨晚熬夜沒睡好 "。小程躺下後頭痛有了明顯緩解，也許 " 睡一覺就好了 "。
然而，約摸過了兩個小時，他起來上廁所，頭又疼了起來，媽媽決定帶他上醫院。磁共振檢查提示小程的腰 4、腰 5 位置有漏點（破洞），有腦脊液流出，确診低顱壓頭痛，随後的進一步檢查發現，小程還患有腰椎椎弓峽部裂和椎體滑脫。
◎ 醫生說，頸胸交界的地方活動度大，最容易出現腦脊液漏。/ 作者攝
" 病人在這個疾病基礎上去按摩，按出了大問題。" 冀雅彬分析判斷，小程的頭痛與按摩有很大關系，"可能是按摩的力量太大，弄破了薄弱的硬膜，造成腦脊液持續外漏和顱内低壓，腦組織由于失去了腦脊液的水墊作用觸碰到了凹凸不平的顱底，從而産生疼痛感。"
與小程同樣遭遇，34 歲白領老馬因爲頸椎不好，鬼使神差去了一家按摩店做正骨按摩調理。" 脖子經一通按摩之後，我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慢慢走回家，" 老馬說，過了兩三個小時更加不舒服，開始頭痛欲裂，同時耳鳴，" 别說走路了，人都站不穩，要躺着才能舒服一些。"
在當地醫院就診，醫生懷疑老馬患了低顱壓頭痛，但磁共振檢查沒有找到明确的腦脊液漏洞，談何治療？又是冀雅彬教授幫他找到了病根，利用脊髓造影讓漏口得以現身——它就藏在頸胸交界的地方，也就是老馬當初按摩的那個位置。
◎ 病人在做動态 CT 脊髓造影檢查。/ 醫生供圖
冀雅彬表示，頭顱的磁共振和脊髓的磁共振都必須做，前者一方面是明确低顱壓的診斷，二是評估低顱壓對病人頭顱的損傷程度，後者脊髓磁共振主要看有沒有腦脊液漏點（破洞）, 但也有局限性。" 我們開展的隊列研究發現，如果脊髓的磁共振找不到漏點，還是得做脊髓造影，尤其是動态 CT 脊髓造影準确率會更高。"
02
如生孩子十二級痛，腰穿查出 7 個漏洞
輕度的偏頭痛，吃顆止痛片尚能緩解，但低顱壓頭痛對病人的生活和工作影響更大，任何止痛藥都不管用。
不像小程和老馬有明确的誘因，39 歲的清遠媽媽嚴艾說，頭痛是突然出現的，沒有征兆。這天早晨醒來，她剛坐起來就感到頭痛，主要是後腦勺鈍痛，痛了一會兒開始惡心嘔吐。
◎圖： 123rf
" 那段時間很多人流感，我以爲自己被傳染感冒了，在我們村的私人診所打了針，吃了止痛藥，非但沒有用，頭痛更加嚴重了。" 她察覺到不同尋常，趕緊上大醫院。
" 住院後打了一種增強腦神經的點滴，這下連躺下都感覺腦袋發脹。" 體型肥胖的她接近有 200 斤，頭痛得上廁所都特别困難，打了止痛針也沒有效果。血常規、頭部 CT、磁共振等沒有檢查出問題，當地醫院懷疑她患了罕見的低顱壓頭痛，需要進一步做腰穿，檢查腦脊液壓力幫助診斷。于是，嚴艾決定去廣州，挂到了南方醫院頭痛中心冀雅彬教授的号。
爲了找出真正病因，冀雅彬親自給病人做動态 CT 脊髓造影。" 我躺在病床上，一邊照 CT，冀醫生一邊小心翼翼給我做腰穿，最後在我脊椎上查出了 7 個漏口。" 嚴艾此前從未聽說過低顱壓頭痛，這回真正領教到它的厲害。
◎圖： 123rf
當冀雅彬問她 " 頭痛到了什麽程度 "，作爲兩個孩子的母親，嚴艾體會到頭痛最嚴重時可以達到生孩子的十二級痛。隻要坐和站都是頭痛欲裂，躺下則症狀完全消失。
冀雅彬稱，如果漏口不堵上，她會一直持續性頭痛，建議做血貼手術治療。嚴艾聽從醫生的建議接受了手術，術後第三天，她感覺起床走動時沒有原來那種頭痛了。現在，她又像以前一樣正常上班、接送孩子、做家務活。
03
每天躺卧瘋狂補鹽水，一站立還是頭痛？
确診低顱壓頭痛，患者首先嘗試保守治療，主要有兩個方法：首先得平卧休息 10-14 天，連枕頭都不能睡；第二補充足夠的液體，一般通過靜脈點滴生理鹽水或者飲水來促進腦脊液的生成。此外，綁腹帶可以升高腹壓，顱壓也會随之上升。
29 歲的阿彩，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在一次熬夜加班後突發頭痛，在三甲醫院通過磁共振确診低顱壓頭痛，要住院治療。爲了好好治頭痛，她幹脆把工作辭了。
◎圖： 銳景視覺
" 在神經内科住院一個多星期，每天打四五瓶鹽水，大概有 2000 多毫升，然後還要喝很多瓶鹽水，也有兩三千毫升。每天打完針水，從下午到晚上頭痛明顯緩解，可是第二天早上又老樣子，一站起來就頭頂上方鈍痛，好奇怪。" 阿彩反複向醫生求證，也在網上查資料，确實對于低顱壓頭痛，目前普通的做法就是這種保守治療。
" 繼續在這裏住院還是打點滴，沒有更好的辦法，醫生也說打點滴和自己多喝水，效果其實是一樣的。" 阿彩決定出院。
" 臨床觀察顯示，僅有不到 20% 的低顱壓頭痛患者通過保守治療得到了控制，多數患者需要進一步治療。" 冀雅彬表示，當保守治療超過兩周效果仍不佳，繼發性因素導緻漏口擴大以及快漏型患者，可以采用硬膜外注射自體血或生物蛋白膠的手段。其中硬膜外血貼技術目前應用的較爲成熟。
在南方醫院做動态 CT 脊髓造影，冀雅彬發現阿彩的脊椎硬膜有大大小小十幾個漏洞，這不是保守治療能解決的，建議做血貼治療将最大的漏口給填補上。
◎ 進行血貼治療，爲患者注入自體血。/ 醫生供圖
" 這是一種微創手術，抽我的靜脈血，醫生從我的脊椎打進去，讓血液自行流到漏點處去堵上洞口，手術過程大概半小時。" 阿彩認爲治療效果不錯，出院至今兩個月了，頭痛沒有發作。
◎ 冀雅彬講解血貼治療。/ 作者攝
低顱壓頭痛相對少見，容易被誤診，漏診，願大家發現 " 直立性 " 頭痛後及時就診，早日擺脫頭痛人生！
（文中患者均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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