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剛剛在頓涅茨克北部取得重大進展，拿下要塞城市阿夫傑耶夫卡的俄軍，在南部特魯迪夫斯克村卻一不小心吃了一個大虧。2 月 20 日，俄軍第 29 集團軍近衛第 36 摩托化步兵旅在該村開闊地帶列隊等待集團軍司令訓話時，遭到烏軍火力打擊，出現了嚴重傷亡。
▲炮擊現場照片
據 BBC 報道，現場 3 個連的大約 200 至 300 名俄軍官兵集結時，遭到了烏軍海馬斯火箭炮的射擊，僅陣亡人數就超過了 60 人。這可不是一個小損失，考慮到除陣亡之外還有大量受傷人員，基本上可以認爲在場這 3 個步兵連都失去了戰鬥能力。
受到嚴重損失的近衛第 36 摩托化步兵旅不是什麽無名之輩，其前身是參加過斯大林格勒戰役的近衛第 38 步兵師。
蘇聯解體後，近衛第 36 摩托化步兵旅作爲俄軍精銳，多次參加 " 坦克兩項 " 和 " 蘇沃洛夫突擊 " 等國際比賽，2021 年還來我國參加過 " 西部 · 聯合 -2021" 演習。俄烏戰争爆發後一直在一線部署，2023 年曾在紮波羅熱方向多次和烏軍交戰，擊退烏軍進攻。
▲ " 西部 · 聯合 -2021" 演習期間的近衛第 36 摩托化步兵旅，照片裏面說不定就有這次炮擊的受害者
烏克蘭在 20 日的這一記悶棍給近衛第 36 摩托化步兵旅造成了巨大損失，無疑讓目前正在頓涅茨克前線大舉進攻的俄軍少了一支重要的 " 拳頭 "。爲什麽俄軍會出現這種前線排隊訓話然後被一鍋端的低級失誤？烏克蘭軍隊在這方面會比俄國人好很多啊嗎？今天，我們就聊一聊那些戰場上的官僚主義。
俄軍的神奇操作
烏軍這次偷襲得手，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因素。一方面是美國援助的 HIMARS 海馬斯火箭炮，雖然性能指标和俄軍自己裝備的 BM-30" 龍卷風 " 大體相當，但海馬斯能得到北約信息支持，反應速度比 " 龍卷風 " 更快，其 70km 射程對俄軍縱深的時敏目标還是具有較大的威脅。
▲ " 海馬斯 " 火箭炮發射制導火箭彈
另一方面，則是俄軍自身官僚主義帶來的問題。2022 年俄烏戰争爆發至今，雖然大部分俄軍官兵已經從最初的懵逼狀态逐漸适應了這場戰争，但是俄國的将軍們仍然不時出現一些 " 神奇操作 "，并由此導緻俄軍出現較大的傷亡和損失。
就拿前線訓話被海馬斯打悶棍這種事來說吧。20 日在特魯迪夫斯克村的這起悲劇，在俄軍前線并不是第一次發生，上次幾乎一模一樣的悲慘事件就發生在半年前的 2023 年 6 月。當時俄軍第 20 集團軍近衛第 144 摩托化步兵師正在盧甘斯克州克雷米納地區隐蔽待命。
集團軍司令蘇赫拉布 · 艾哈邁多夫少将在當天前往該師視察，同樣要求該師官兵集中起來聽取訓話，并因爲自己遲到，讓這些本來應該隐蔽在集結待機地域的軍人們在開闊地暴露了超過 2 個小時，并被烏軍無人機發現。
最後的結果就是無人機招來了遠程火箭炮，在艾哈邁多夫少将訓話前，海馬斯火箭彈先跑來給俄軍 " 訓話 "。現場造成死亡數十人，同時還産生了大量的傷員。如果按照烏克蘭方面的統計口徑，傷亡數字在 200 以上。
▲艾哈邁多夫少将
不過，這還不是最悲慘的。2023 年 1 月 1 日，在頓涅茨克地區的馬卡耶夫卡市，官僚們的遲鈍反應和動員兵散漫的作風，造成了俄軍到目前最大的單次人員損失。
馬卡耶夫卡是頓涅茨克市東北方向緊鄰的一座 " 雙子城 "，距離交戰前線距離在 19~25km 左右。如果從軍事角度看，這裏并不是安全區域，而是仍然在炮兵曲射火力打擊範圍内、隻是相對安全的縱深區域。
不過，因爲這裏是城市，有良好的基礎設施，俄軍就很随意的把大量動員兵集中駐紮在馬卡耶夫卡第 19 職業學校的校舍内，而周圍有大量的平民活動。在頓涅茨克，雖然民衆大多憎恨烏克蘭，但是親烏反俄的 " 俄奸 " 也并非完全沒有。這意味着什麽，大家都能明白。
▲遭到襲擊的馬卡耶夫卡第 19 職業學校校舍
同時，當地俄軍指揮官對這些集中駐紮人員的區域沒有進行嚴格的戰場管制。放任這些動員兵随意使用手機，并在 1 月 1 日當晚舉行晚會。當大量陌生手機信号集中出現在一棟建築物内，同時有外圍情報人員幫助觀察确定身份。對于這種密集人員目标，烏軍很自然的又把海瑪斯開了出來。
1 月 1 日的晚上，烏軍向馬卡耶夫卡第 19 職業學校發射了 6 枚火箭彈，被俄軍攔截了 2 枚，剩下 4 枚擊中了正在舉行晚會的俄軍。
這次襲擊，俄軍自己承認死亡 89 人，烏軍認爲俄軍死亡在 400 人左右。烏軍司令部還很不厚道的在社交媒體上嘲諷俄軍：" 他們被帶到了被占領的馬卡耶夫卡，擠進了職業學校大樓，聖誕老人用袋子裝了約 400 具屍體。"
除了這些大的人員損失外，官僚主義導緻的各種 " 小 " 問題就更常見了。戰争初期，對前線士兵供應重視程度不夠，導緻部分地段的士兵因爲饑餓在戰壕裏面抓老鼠吃。基輔戰役期間，要求空降兵搭乘電梯進行機動，結果被監控室的烏克蘭管理員把電梯關閉，導緻整個戰鬥班全部被俘。
▲開戰初期被電梯關住的 VDV
除了陸軍以外，海軍和空軍同樣因爲官僚主義的問題，搞出來一堆幺蛾子事情。黑海艦隊被無人艇接二連三的擊沉登陸艦，空天軍被自己人打下去的 A-50 預警機、SU-25 攻擊機，以及後方機場不重視警衛，讓人溜進去放火燒飛機……
其實從 2023 年開始，俄軍的整體表現還是相當不錯。無論是赫爾松撤退、圍攻巴赫穆特、堅守紮波羅熱防線，還是最近的奪取阿夫傑耶夫卡，從整個戰局上來說，打得比較有章法。但是，這些官僚主義狠活，給推進中的俄軍帶來了很多不必要的損失。
這些問題連俄軍自己的一些軍官都在吐糟。第 58 集團軍司令伊萬 · 波波夫少将，曾經公開抱怨：" 敵人沒能打敗我們，所以我們的上級從背後打敗了我們。" 而 2023 年搞出兵變的普利戈任，更是因爲炮彈供應和補給問題，在很多場合大罵俄軍内部的官僚主義。
大家其實都一樣
俄軍這種官僚主義發作、打仗抽風的問題，并不是今天才出現。無論是帝俄時期、還是前蘇聯，基本都是好一下壞一下的狀态，從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就是這樣，說俄軍能打吧，就搞出個坦能堡大敗，說俄軍不行吧，又支楞起來，打出了布魯希諾夫攻勢。
▲布魯希諾夫攻勢中俄軍以 50 萬傷亡，消滅了奧匈帝國 110 萬、德國 35 萬部隊
那麽，那麽曾經同爲俄軍、蘇軍一員的烏克蘭軍隊，在這次俄烏戰争中有沒有出現這些問題呢？北約幫助下的烏克蘭軍隊會更加高效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不知道斯拉夫人是不是特别喜歡在前線集中部隊訓話。俄軍在這坑裏面掉了 2 次，烏克蘭人作爲斯拉夫兄弟，同樣也往這坑裏面跳。
2023 年 11 月 3 日，俄烏戰場上的老熟人烏軍第 128 山地突擊旅，在前線後方 20km 的季米特羅韋村進行授勳表彰。同樣是開闊地、同樣是聚集了大量人員、同樣是指揮官遲到，然後同樣是招來了對方的遠程火力。唯一的區别，來訪的不是海瑪斯，而是 SS-26 伊斯坎德爾導彈。
這次導彈襲擊，給了烏軍第 128 山地突擊旅的官兵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壞消息屬于現場參加授勳的 100 多名烏軍官兵，烏克蘭方面宣布死亡 28 人、受傷 53 人，實際上可能更多，俄軍估計傷亡在 100 人以上。好消息則屬于不在現場的那些 128 旅官兵，這次被俄國人的導彈打擊後，第 128 旅就轉入後方休整，很少出現在俄軍進攻正面，不用再去拼死拼活了。
▲被伊斯坎德爾打擊後，烏軍也是躺滿一地
當然，俄國人踩過坑還有防空系統誤擊己方飛機。雖然烏克蘭能飛上天的飛機已經不多了，但是烏克蘭人對這個坑同樣也是照踩不誤。目前可以證實，至少有 2 架烏軍的 SU-27 和 1 架 Mig-29 是被烏軍自己防空火力擊落。
第一架被誤擊的 SU-27 是 2022 年 2 月 24 日開戰當天，在基輔上空被誤認爲是俄國戰機後遭到地面火力擊落。好吧，開戰第一天烏軍草木皆兵還有有情可原。第二架被擊落的 SU-27 則是在 6 月 6 日，在紮波羅熱州奧裏希夫市上空，烏軍用地面火力擊落了己方編号 "38" 的的 SU-27。
▲被自己人打掉的倒黴 38 号
這次地對空伏擊應該是烏軍計劃已久的宣傳戰的一環。整個過程都在攝影機的拍攝中，加上地面士兵擊中目标後的表演式歡呼，唯一的問題就是擊落了自己的飛機，要不然就是一部很好的宣傳作品了。
而被誤擊的那架 Mig-29 則是 2023 年 1 月執行防空壓制任務時，在頓涅茨克地區被烏軍防空火力擊中後墜毀。說實話，這确實有點憋屈，挂着 AGM-88 去打俄軍的防空雷達，但是一不留神就被自己的防空導彈打掉了。
當然，因爲缺乏溝通協調，烏軍最大的烏龍還是今年 1 月份擊落滿載烏克蘭戰俘的俄軍 IL-76 運輸機。雖然讓俄國人搭上了一架 IL-76 和 3 名機組成員，但是從此以後烏克蘭戰俘交換都隻能坐大巴了。
除了踩大毛踩過的坑以外，烏克蘭自己也挖了一些官僚主義新坑。比如，在開戰前幾天裏面，烏克蘭國防部在既沒有認真制定計劃，也不掌握俄軍動向的情況下，就草木皆兵的把大量武器在基輔地區發了出去。然後不管是不是俄軍，對外面進入基輔市區的部隊都是先打了再說。
結果就是 " 俄軍換了烏軍制服突襲基輔 " 之類的消息在烏克蘭媒體上到處亂傳，進京勤王的烏軍和保衛基輔的烏軍在基輔市區互相交火。而真正突襲基輔的俄軍空降兵，此時還沒有走出安東諾夫機場，正拿着輕武器一邊和航站樓内的烏軍交火，一邊等着後續運載重型裝備的 IL-76 降落下來。
這些官僚主義烏龍可以避免嗎？
先說答案吧，恐怕很難，軍事領域的官僚主義問題很難徹底消除。實際上，到現在爲止，無論古今中外，軍隊是官僚主義最爲嚴重的領域之一。俄國軍隊如此、烏克蘭軍隊如此，美軍、英軍、法軍都同樣是如此。美軍 1280 美元買一個咖啡杯的故事，估計大家都是知道的。
▲價值 1280 美元的咖啡杯
爲什麽？原因其實也非常簡單。就是軍隊内部強調指揮的單向性，上級指揮下級、下級服從上級。下級對上級的命令要無條件地去執行。這樣的制度，對軍隊集中指揮是非常有利的。
但同時，如果指揮的中樞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員，不能正确認識對手和戰場态勢，那麽，這樣的制度對于官僚主義集中犯錯就是一個 " 放大器 "。
還是拿戰前集中訓話這事來舉例子。高級軍官集中訓話或者開會，有沒有必要？當然有。不僅可以提振士氣，更重要的是能向下級部隊進一步明确作戰意圖。特别是指揮扁平化的今天，軍長可能要跨越旅、營，直接指揮到具體的連，那麽就需要軍級指揮員直接向旅營連三級軍官明确作戰意圖，而不是逐級傳達。
但是，不考慮戰場态勢和敵方武器性能，把官兵簡單的集中到開闊地上，就是一個錯誤。距離前線 20km，這個距離雖然位于原蘇軍作戰條令中的陣地縱深。但對于今天的作戰形态來說，在無人機偵察範圍内，也在遠程火箭炮的打擊範圍内，顯然不是一個安全的距離。
而且，有良好的隐蔽所和通訊工具不使用，爲什麽要到開闊地訓話呢？所以，當俄國和烏克蘭的将軍們忽視了現代戰争技術的進步，堅定或者說頑固的還想着在下屬面前體現自己将軍的威嚴，那麽損失也就不可避免了。
我們常說 " 實踐出真知 "。軍事鬥争的規律，隻有在軍事鬥争中才能逐漸掌握。在未來的軍事鬥争中，如何避免出現俄烏戰争中的官僚主義烏龍，對我們來說，也是将來要面對的一個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