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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常說,最恐怖的電影莫過" 真實事件改編 "。
而比 " 改編 " 更恐怖的,是血淋淋的真實生活。
一部紀錄片《迷霧中的孩子》,深入越南山村,揭露了當地女性悲慘的人生。
在這裡,每逢農曆新年前夕,赫蒙族男孩可以在路上綁走一個女孩帶回家過夜。
這是越南赫蒙族的傳統——搶婚。
他們以習俗的名義将 " 綁架 " 合理化,在群體的助纣為虐下,無論多麼絕望的呐喊都顯得無力。
《迷霧中的孩子》豆瓣開分 8.9,入圍奧斯卡 " 最佳紀錄長片 " 短名單。
比起這些,更重要的是,不讓這些在隐秘角落的女性一直隐入塵煙。
隻有被看見,才有被 " 拯救 " 的可能。
" 被綁架的新娘 "
記錄片的主人公是一個 14 歲的女孩琪。
和我們印象中校園裡天真無邪無關,琪更多的是忙着上山劈柴墾地,下河插秧種苗 ......
隻有為數不多的晚上,琪才能和小夥伴們回歸那份童真的浪漫。
但這一切都因為當地一個 " 傳統 " 截然而止。
" 搶婚 "。
這個源于原始社會的一種野蠻婚俗,掠奪婚盛行于以男性為中心的遊牧民族的陋習,在越南赫蒙族的如今依舊得以保留。
這裡,十四歲的男孩女孩有智能手機,會上網,用着 Facebook。
徜徉着未來," 讀很多書、賺很多錢、有很多情人。"
父母說着," 讓他們決定自己的未來。"
可在 " 搶婚 " 的面前這一切又顯得終極割裂。
這裡有聯通着世界的 Facebook,但卻無法改變這殘酷的惡習。
甚至,最終惡習成為習以為常。
被小孩子當做日常遊戲,是大人随口而出的玩笑話,殘酷的一切變得合理化。
(更像是一場恐怖陷阱的彩排)
琪父還會炫耀的描述着,自己當年将溜出去玩耍的琪母綁回家的光榮 " 戰績 "。
但這個故事裡實際是真實情況是。
沒有公主王子的浪漫愛情,隻有對女性在家庭裡無止境的剝奪。
琪父失業在家,成日喝得醉醺醺。
家裡的活不管不顧,對待子女同樣是甩手掌櫃,把家裡的擔子全推給妻子。
稍不順心的時候,還會在家人身上随意撒氣,甚至粗魯的動手。
然後,愛情的故事延續到了少不更事的琪的身上。
當 14 歲琪在新年集會,和正在暧昧的男性朋友 " 旺 " 确認了男女朋友關系。
晚上,他把她帶回了家。
小夥拍胸脯表示:" 我很正派,不會綁架她的。"
而對于 14 歲的琪來說,還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晚上,母親打來電話叮囑:
" 你勒緊腰帶,别讓他碰你。"
" 睡覺時,一定要穿着衣服。"
又好似冷漠的安慰着淚眼朦胧的導演:" 琪是自己活該,她和男孩調情時就該想到這下場。"
躲進房間,琪母還是忍不住抹起眼淚。
想到自己曾作為被 " 搶婚 " 的受害者,想到如今命運輪回再次降臨在女兒的頭上,想到以後家庭缺失的勞動力 ......
次日,男孩的父母帶來了酒肉,洽談彩禮嫁妝與婚禮細節。
琪的酒鬼父親則開始盤算要收多少禮。
"2000 塊錢的嫁妝、300 塊錢給家裡親戚買禮物、10 公斤雞肉、100 公斤豬肉和 20 升酒。",琪的下半生就被如此 " 等價交換 " 了。
此刻,當事人琪才突然恍然大悟。
反應過來的她躲回學校,想要繼續讀書,做出抗拒。
可最終還是被母親強硬的拉回了家。
一句 " 她是我女兒 " 剝奪了琪應有的自由。
沒幾天,旺全副武裝,騎着紅摩托,帶着他的三姑六婆,叔伯舅父來了。
先是勸,然後拽。
他們将琪團團圍住,不顧她的掙紮,牢牢拽着,像牲口一樣擡走。
一并安撫着琪," 别害怕,你的新生活就要開始了。"
琪的父母、鄰居則全在一旁冷眼旁觀,透露着司空見慣的麻木。
導演何黎豔沒能忍住,不惜違背了 " 攝影師不幹涉原則 ",幾乎要沖到鏡頭之外去幹預現實。
卻遭到了警告。
最終,在琪的态度堅決下,又或許礙于鏡頭,雙方父母選擇屈服,才讓兩個孩子喝下了 " 分手酒 "。
而在施害者那頭,同樣年少的旺,其實也隻是一個青春懵懂的男孩。
在鬧劇結束後,他手足無措的撓着頭," 不知道為什麼要綁架她。"
貧窮助長了 " 武力 " 的優越感。
于是他們揮鞭向力量更弱的女性,成為了當地男性價值感的證明。
對他們而言,女性是戰利品,是榮光。
但他們又非天生的掠奪者。
因為父輩們都是如此行事,代際傳遞。
于是,像旺這樣的男孩,也被這樣被培養為加害者,然後 " 習俗 " 會為他的錯誤和沖動買單。
更可怕的是,搶婚未遂的旺同樣是悲劇的見證者,他的兩個姐姐,一個在 14 歲時被搶,一個被綁架後賣到中國,至今杳無音訊。
盲山背後 ,仍是盲山
曾有記者總結村裡越南阿姨的共性:妥協。
琪母忍受着琪父的終日酗酒,甚至暴力相向的對待。
她們在見證了反抗沒用,拒婚無果的嘗試後選擇了向命運妥協。
這份妥協像一個枷鎖繼續在下一代女性身上流轉,在 " 傳統 " 規訓下走進死胡同的混沌。
在對兒女的教育裡,母親更多的是嘲諷和揶揄,甚至有脫口而出的 " 蕩婦羞辱 "。
而當初的受害者甚至在壓迫中與施害者詭異的共情。
" 你拒絕他,他會很傷心,他是真心的,你應該尊重他。"
男性同流合污,女性袖手旁觀成為下一個搶婚的接棒人,受害者最終變成了加害者。
當琪母阻止不了女兒被搶婚時,她最關心的問題,變成了男方能給多少彩禮。
在生存的困境面前,人們更容易看到眼前的短利。
足夠豐厚的彩禮,甚至讓琪母一度認為女兒找到了個 " 好婆家 "。
母親是矛盾的,這種矛盾夾雜着可悲和無奈。
但她也絕對是愛琪的,可她能做到不多,自己未能掙脫的命運,在女兒的身上她也隻能順從。
而父權制宛如幽靈,雖然從未現身卻無處不在。
這是曆代存續的極端父權社群裡,隐沒已久的性别暴力。
貧窮和歧視猶如兩座大山重重的壓在赫蒙族女性的肩頭。
琪父在影片裡顯得沉默寡言,為數不多的活躍都在于醉酒後。
因為男性不需要去循循誘導,他甚至隻一句 " 你是女人,不是男人 " 就決定了彼此的懸殊。
而貧窮,是最大的因素。
琪亦懂得母親的無奈和困苦,她渴望通過讀書改變現狀,跨過大山帶母親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但改變村落貧窮的命運,卻不能光靠個人的一己之力。
女性主觀上的選擇基本無法對個人命運産生積極影響——努力擺脫命運隻是無用功。
有這樣一個場景,男人們在酒宴上盡情吹噓,醉生夢死的說着粗鄙之語,或許他們隻是知道,清醒才是痛苦的。
一旁的女孩們則齊聲哼着字字誅心的民謠:
爸爸媽媽,我寫這幾行字
讓你們知道我很痛苦
身為窮人
生活是如此艱困
沒衣服穿,沒東西吃
但我會繼續念書
貧窮讓文明的秩序甚至不堪一擊,在野蠻力量面前,女孩變成被剝削的群體。
" 搶婚 " 是能讓當地男性以極低成本獲得年輕妻子的便捷方式。
在這樣的認知和生存環境裡,女性從未擁有過避風港,隻有惡意重複繁衍下去。
窮山惡水之中,法律的分量太輕。
在悉尼電影展的導演問答環節,她聊到了琪的現狀:
高中轉到寄宿學校,琪因為成績好獲得了獎學金,可以免費上越南任意一所大學。
但是不巧趕上疫情,被迫回到老家。
在老家愛上了另一個男人于是離開學校搬到了他家裡,17 歲的時候已經結婚生了小女兒。
重重迷霧呼嘯而過,最終她們還是沒能走出村落 ......
故事的最後,我們不知道琪最終選擇的婚姻是否幸福。
但已知的是,又一個赫蒙族的女孩誕生了 ......